覃陆对于排兵打仗的事情,说不上有多感兴趣,听得也是一知半解,他又怕被人瞧出来有什么破绽,便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听下去。
直到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覃陆微微偏了偏头往周围看了几眼,却发现几乎是所有人,除了他在东张西望外,剩下的人都在认认真真地听着姜怀璧说着话。
覃陆心里暗叹一声,继续硬着头皮继续听下去了。
姜怀璧是能精简语言便有多精简,却几乎都是挑着重点来说的,用词也都很平常,所以很多人都听得很是认真,还打算找个小本本记下来。
“寡人该说的都说了,剩下的就需要各位将军互相谋划了。”
姜怀璧朝身边站着的那个士兵点了点头,那个士兵便出去将西峻的几位将军都喊了进来。
那几位西峻的将军进来之后,先朝姜怀璧见了礼,然后又有些不怎么情愿地朝“燕王”作揖。
“寡人不喜欢浪费时间,也知晓各位将军心中自有沟壑,今日便在此将所有的计划都说一遍。”
那几个燕国的将军刚开始还有些拘谨,到后面却瞧见西峻的那些将军不仅点子多,排兵布阵的方法也很新鲜,一个个便铆足了劲,打破脑袋都想要想一个比刚才那些人厉害的点子出来。
见那几个将军因为意见不合而吵得面红耳赤的时候,覃陆本想开口调节,姜怀璧却瞧瞧拽了下他的袖子,让他静观其变,姜怀璧都如此吩咐了,覃陆便只好坐在了椅子上,没有起身。
只见那几个将军中间其中有一个人先跳出来当了和事佬,然后说了自己的意见,双方最后达成了协议,互相好好协作。
本来以为西峻和燕国的那些将军合作需要磨合期,没想到他们只是吵了两三次架,最后都被对方折服,双方又很快重归于好了。
当东黎打算攻打西峻然后吞下燕国的流言四处飞溅的时候,黎穆王当时便慌里慌张地给燕王寄了一封信过去,覃陆当时便将那封信的内容让人瞧瞧递到了姜怀璧那里去。
姜怀璧这次却突然变了主意,让覃陆假意和黎穆王周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覃陆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和黎穆王周旋,姜怀璧便手把手地教他。
后来姜怀璧再一次被覃陆的很傻的问题问倒了,姜怀璧深呼了一口气,告诉自己生气是魔鬼,可嘴角的笑还是没能绷住。
“算了,寡人怎么说,你怎么做,这样就简单了。”
听见姜怀璧这般说,覃陆实在是像得到了解脱一般,差点就想给姜怀璧跪下。
“干得不错,寡人觉得你有资质...”
“别别别,臣有罪,您放过臣吧!”
眼见覃陆真要给他跪下了,姜怀璧望着覃陆脸上巴着的那张人皮面具,将已经到嘴边的脏话咽了下去。
算了,这张脸瞧起来好歹也比他年长些,姜怀璧最后决定还是死者为大,不想再冒犯燕王了。
众多西峻的士兵换上燕国士兵的服饰,跟着领头的燕国将领直接到了东黎,东黎当时就大开城门将他们迎了进去。
东黎人当时一脸惊疑地望着燕国士兵大大咧咧地从自己面前走过。
东黎和燕国不是联盟断了么?这又是闹哪一出戏?
还没等东黎人想明白,甚至黎穆王还在沾沾自喜自己终于可以将西峻一口吞下的时候,他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已经被赶下了皇位,东黎已经被攻下了。
没有费西峻和燕国的一兵一卒,偌大的东黎就被他们占据。
黎穆王已经被强迫换下华服贵裳,双腕处被套上了手铐,送进了黑乎乎的地牢里。
惠太后依旧在宫中,却是被人严加看守,又是姜怀璧亲自命了亲近的人去服侍惠太后,时刻注意着她的动向,唯恐她会做出什么偏激的事情。
“现在是几时了?”
惠太后眯了眯眼,有些分不清窗外到底是天明还是黄昏。
窗户上被订上了薄薄的一层纱,让人从里面瞧着倒是有些云里雾里的,听云正将烧好的一壶热水端上来,便听到惠太后的问题。
“回您的话,现在是辰时。”
惠太后将身侧的薄被掀开就要下床去,听云忙将那双绣鞋摆在了惠太后的脚边。
“我还是不能出去?”
惠太后自得知东黎已不攻自破的时候,立马将自己的自称换回了原来的“我”。
东黎已都不再是东黎了,她又自称“哀家”?为谁悲哀?
“是。”
听云低着头,没让惠太后瞧出来那双红彤彤的眼。
“鸣榭呢?”
“婢子不知。”
“不知啊,不知便罢了。”
惠太后怔了一下,弯下腰伸手将绣鞋穿好,然后任由听云将外袍和披风替她穿好。
“院子里能转转吧?”
“能!”
这是惠太后几日里第一次提起什么要求,虽然这也不算是什么要求,听云当时却激动地不行,忙朝惠太后不迭点头。
“您先喝口热水。”
听云提起水壶往杯中倒了一杯热水,然后双手捧着递到了惠太后的手上。
惠太后接过来那杯热水之后,低头看了一眼杯中的热水因为摇晃而漾出来的点点波纹。
“走吧,正好暖手。”
惠太后端着那杯热水走在前面,听云忙先向前跑了几步替惠太后开了门。
此时天色还早,周围的鸟儿却已起了鸣叫声,惠太后站在树下听了一会儿,便要坐在树下的石凳上,却突然被听云拦住,直到听云在石凳上放了一个软垫,才让惠太后坐了下来。
“昨夜刚落了一层雨,今日的天气也算不上多好,您还是要多顾着自己身体一些。”
“好。”
惠太后只笑着朝听云点头,却依旧没放在心上。
“你听,今日的鸟儿叫得多欢快,却还是不及我们罗家村村头那棵槐树上的鸟儿。”
话说出口,惠太后才很明显地愣了一下。
罗家村。
她好像已经很久都没有回去了,可那里的一切,都像是历历在目一般,深深地刻进了她的骨子里,她根本忘不掉。
也根本不想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