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睻扭不过琮哥儿想回家的迫切心情,琮哥儿却也无法驳回他以关心为名又塞过来的一批人手。
所以,等他离开忠顺王府的时候,不但带齐了所有的原班人马,另外还多加了四名暗卫,以及一个嬷嬷两个粗使丫头。
美其名曰,他身边没有好的伺候的人。
琮哥儿听到之后却是只想翻个白眼给他,他屋子里外伺候的难道还少了,这家伙绝对是暗中的眼睛放的不过瘾了,索性明明白白的往他屋里塞起了人。
那个嬷嬷一脸和气,规矩说话样样不差,其它的倒是没有看到什么异常之处,问起来才知道竟然能够识药辨毒。
那两个粗使丫头,除了长相平庸了些,身材真的有点‘粗’,其它地方,还真看不出哪里像是个‘粗’使丫头了。
看年纪应该比他大上那么一两岁,身材虽然肥胖,但是行动之间却无比轻盈,走起路来甚至可以说的上是无声无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两人绝对是练家子,而且很可能也是暗卫里的。
他倒是不忌讳徒睻在他这边放人,反正动则身边一群的丫头婆子小厮,他也早已经养成了没有什么隐私的习惯。
而且,忌讳也没用,这几个是明目张胆送过来让他知道的,也是给他的帮手,但私底他不知道还有多少,谁能说的清楚呢。
与其计较那些乱七八糟的,还不如想想该怎么将这几个人的价值最大可能的挖掘出来,浪费是可耻的,总要物尽其用才好。
心里虽然这么想着,但却也不能真的表现的完全不介意,否则以后徒睻这厮绝对会管的越来越宽,让自己深刻的体会到什么是得寸进尺。
这么想着,即便没准备推掉,脸上却还是带出了些恼怒,又跟徒睻争论了半天,才装作被说服的样子,勉强将人接受了下来,只是自始至终脸色却没有转好,害的徒睻那里果然不敢再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进了贾府,琮哥儿亲自安排了暗卫,又让人将许嬷嬷和两个丫头带去了自己的院子,该做什么相信她们自己便能磨合好。
如果磨合不好,那只能说明,这几个人的水平连带着他屋里原来的那几个人都不合格。
真到那时候,再找好的就行了,这时代最不缺的就是心甘情愿卖身为奴的人!
紧锁眉梢,他现在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情,路上的时候听小六说,老爹和琏二哥两人今天一直在表演所谓的父子情深,不但坐到了同一张桌子上,甚至还一起喝起了小酒?
想着昨天看到的老爹那红肿破损的额头,心里便是一阵烦闷,这是真的想喝酒,还是心里烦闷,想着借酒浇愁?
不用去问当事人,只是想想也知道,一定是因为他嘱咐过下边的人,这两天不准给老爷酒喝,这才让他赖上了琏二哥。
而琏二哥那个见了自家老子便如同老鼠见到猫一样,半点不敢抵抗反驳的性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稍微好些。
径自到了他们饮酒的小花厅,也没让人通报,便这么走了进去。
无奈的看着在座位上又哭又笑的贾赦,很想说到两句,但是对上那张老脸,以及见他进来时猛然间迸发的惊喜眼神,心又软了下去,到了嘴边的话,一句也说不出。
贾琏在旁边瞧着感觉有些尴尬,只是他实在是劝不住自家这位老爷,现在薪哥儿都那么大了,他可不想再尝尝板子的滋味,疼痛还是小事,关键是太丢面子。
但让老爷不遵医嘱饮了酒,也终究是他理亏,在旁边干笑了两声,让人换了席面,转移话题道,“你尝尝,这是薛家那里让人送过来的鹅掌,跟我们京城的不同,应该是金陵那边的风味,就着酒倒是有些意思。”
贾赦此时已经喝得有些乜斜了醉眼,靠坐在椅子上,正一径的对着琮哥儿傻笑,不过仔细看其面容,身上的衣衫,刚刚应该是借着酒劲又哭又笑的闹过。
抬头望向贾琏的目光中带着询问,见贾琏轻点了点头,也只能无奈苦笑。
贾府说是两房之争,事实上其实就是老太太这位老封君与贾赦这位家主之间的争夺。
一开始的时候是老太太进,贾赦退,退到了角落里,将自己贬低到尘埃,自然能够维持表面上的和平。
等贾赦为了自己为了他们这些儿女不想再退的时候,战争自然便爆发了,只是那个时候他们母子两人的身体都没什么大问题,这样的吵吵闹闹虽然不大好看,但也不算什么大事情。
本来事情到了这里应该已经有了结论,贾赦毕竟是家主,老太太那里也毕竟是他嫡亲的生母,双方都不肯退让的结果也就是,这么对峙着然后拼各人寿命长短。
却没想到,本来普通的家事,因为外面那些人的兴风作浪,竟然让二房撺掇着老太太一次次的越过了贾赦的底线,现在弄得母子不像是母子,兄弟不成兄弟。
也难怪贾赦不顾身体的借酒浇愁。
低头嗅了嗅,琏二哥还是有分寸的,桌面上摆放的只是最淡的桂花酿,稍微放下了些心。
但是,看着还缠在老爹头上的那圈白布,还是不顾他的反对,让人将酒水都给撤了下去。
抬头瞥见贾琏望着自己如见救星的眼神,琮哥儿也有些无奈,这父子俩虽然近年来关系已经改善了很多,却也只是恢复到普通人家父子的程度,想要如何亲密,那是想也不要想。
贾赦的脾气向来忸拧懦弱又有些霸道,从前因为心里的孝道,贾母和贾政那里还能忍耐,但现在彻底撕破了脸皮,满府上下却是只有琮哥儿的话他才能够听的下去了。
一边让人将桌子上的酒水都撤了,并且煮了醒酒汤过来,一边让下面的人伺候着脱了大衣裳,径自在贾赦的下首,贾琏的对面坐了下来。
贾赦那里虽然有些迷糊,但并没有多醉,见自己手边的酒壶要被收走,立马便要去抢,琮哥儿在旁边又是哄骗又是威胁的才让他消停了下来,不过酒盅里剩下的那些却是无论如何不肯浪费,抓在手里一饮而尽之后,才甩手丢给旁边伺候的人。
醒酒的汤水上来也不肯喝,饭菜也不肯用些,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要回卧房,琮哥儿和贾琏赶紧在旁边伺候着,一直将人送了回去,洗漱过后,看着他躺了下去,安排好守夜的人,这才一同又转了出来。
现在天色虽然暗下来了,但其实并不算晚,兄弟两个都有事情要说,索性又转回了之前那间花厅。
琮哥儿看着被下人又重新摆满了一桌的小菜,尤其是那道鹅掌,夹了一口尝了尝。
味道果然有些特别,吃起来还有些开胃,他这个已经用过了晚膳的都忍不住又夹了一筷子,老爹既然已经回去了,那边没什么忌讳,直接让人烫了酒来,想必就着酒水吃更有风味。
“他们家怎么想着给咱们这边送起东西来了?”琮哥儿有些好奇,以往薛姨妈那里有什么好东西都是直接送到老太太那里的。
耳边听着贾琏轻笑了两声,“可不是现在才开始送东西,那边做事向来圆滑,吃的玩的自然都是送到老太太那里。其它的一些人情往来,自从他们上京之后其实东西就没断过,只是比起二房那边来,咱们这边便显得不那么尽心。”
听到这里琮哥儿便懂了,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虽然这礼物都是私下里给的,但以荣府这些下人的口风,必定是已经传的到处都是了。
只是因为有二太太和薛姨妈亲姐妹的关系在那里,太太和凤姐儿心里虽然不痛快,但却也说不出什么。
不过,在琮哥儿看来,人家姐妹情深,如此送礼也是人之常情,况且,人情之事有来必有往,他们送的少,自家这边自然回的也少,这其实并没有什么可计较的。
只是外人却不会这么说,下人的嘴巴有时候更是毒辣,传来传去想必是损了两位当家太太的面子,所以她们心里才不平衡了。
看着对面自家二哥掩不住的嘴角,想必现在外面的人同薛家一样将贾家两房的次序倒过来的大有人在,所以他才能够如此得意。
琮哥儿也笑了起来,这也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不过有些事情还是要提醒自家这位二哥,“二哥哥最近在外面警醒些,那封折子递了上去,虽然陛下那边还没发话,但是,恐怕已经有人惦记上咱们家了。
为了避免惹得陛下怒气,到时候因小失大,他们明面上虽然不敢做什么,但如果推出几个弃子,设了圈套,引得咱们上钩,即使最后追查起来,除了惹的一身腥也再不会有什么好处。”
贾琏点了点头,他虽然不觉得那是什么大事情,不过,最近正是薪哥儿好玩儿的时候,见过老爷跟琮哥儿相处,他一直羡慕的狠,以前的那些应酬早淡了,那些哪有一个乖儿子重要。
想到这里,看着琮哥儿的眼神更柔和了一些,“琮哥儿放心好了,我现在在王爷那边做事情,完了差事就立刻回府,其他的应酬都推了,管保让他们什么机会都找不到。”
琮哥儿笑着敬了贾琏一杯,听他问道,“怎么,咱们主动上交勋田跟宅子,陛下那里竟然没收吗?”
琮哥儿摇了摇头,这件事情在他们这些小官小民这里,自然只是还个宅子土地的小事,但在朝堂上却是涉及到一个阶层整体利益的大事情,并不是这么轻易的就能解决的。
想到这里,也不禁想给自己两拳,他这两天真的是被怒火冲昏了脑袋,所以才一门心思的想着一巴掌就将那些人给打倒。
自嘲的笑了笑,这些却是跟贾琏说不明白的,兄弟两个有说有笑的又聊了一会儿,便各自回家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