赦老爹感觉人生至此,他已经全无遗憾,但是贾琮却有些不知足,时不时的便会怨念的想着他的玉米土豆。
话说,他是真的很想吃一盘酸辣土豆丝的,以前再平常不过的一盘菜,不被送到眼前绝对想不起来吃它,却没想到现在想吃一顿都没有!
还有那番茄鸡蛋,本来都吃腻了的,现在却想着那红通通的小番茄就能流的满嘴口水······
贾琮的怨念并没有被哪路神仙接收,将他想要的东西送到他手边,不过,秋季快过去的时候,齐家那边却给他带来了惊喜。
他们给他送来了一些水稻的种子,“这些是我们出海之后,在外面发现的一种稻米,那里的人都说,这东西容易成活,便是干旱也没有关系,而且产量也高。
听他们说的好,便想着带回来给三爷瞧瞧!”
他没有说的是,现在福州一带多有种植这种稻米的,比原来的作物都要强出许多。
仔细问了下这种稻米产地的大概位置,贾琮是真的很想敲开自己的脑袋看看了,怎么会这么笨呢?
这么长时间,惊然连这东西都没想到,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应该就是占城稻吧,高产、早熟、耐旱,而且不大挑地方,这可是古代比较优良的一种稻米了。
他虽然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时候传入中国的,但却听说过它在中国农业史上的地位,如果能将引进这种稻米的功劳拿到手,对老爹来说,绝对等于拿了块免死金牌!
看了旁边的齐大一眼,他不相信南方没人种植这种东西,那边出海的人很多,不可能没人看到这种稻米的价值,“这稻米南边有人在种吗?”
齐大看了看面前少年没什么表情的脸,并没有隐瞒,“福建那边很多人种,但是其他的地方现在还没有。”
贾琮点了点头,这时早已经将那些漫天飞舞的土豆玉米抛在了脑后,手上抓了一把稻种,只是不知道这东西在京城这里可不可以存活?
这些还是少了些,明年可以先试一下,如果不行的话,大不了再弄到江南的庄子去种。
想了想,还是对齐大说道,“我想让你帮我跑一趟福建,专门收购这种稻米,不知道你能不能办的下来?”
齐大知道这位爷向来大方,钱财方面更是只要他手指缝里稍微漏那么一点儿,就够他们这些人吃喝不尽了。
现在听到三爷这话,便知道又有好处可拿了,哪里能够不尽心?
“三爷放心,有您赏的银子,拉个两船回来都没问题。”
贾琮看着面前这人黑红的脸庞,憨厚的笑容,知道他因得了好处,现在倒是真心的在为自己做事,所以也不亏待他,直接让人又去了两千两的银票来,“这些你拿去用好了,我只要两船便好,沿路你尽可打着荣国府的招牌,只要不做那些违法乱纪的事情,我们这里还是兜得住的!”
齐大那里看到过这么多银子,还想推脱,贾琮摆了摆手,“这些都是预付给你的,你收着就是,尽量在过年前将稻米给我运过来是正经!”
那齐大只得谢了,现在南边米贱,这么多银子便是再拉两船也够了,这东家小小年纪却是真大方,捏着银票的手都有点哆嗦,穷苦人家冷不丁的拿到这么大笔银子,被吓到了也是正常!
贾琮没去想他要怎么用这笔银子,从福建过来,米钱是一回事,一路上打点运输哪里不要银子?
他如果能够将钱省下来也是自己的本事了,那么剩下的便全当赏赐了。
当然,如果不够,等齐大回来的时候,自然也要补给他,他还不至于去占这么点小便宜。
在他们父子来说,这点钱也只够贾赦买个丫头罢了,到真是没必要太放在心上。
而且这么爽快的给出去,却没有派人监督,也可以借机考察一下齐家这些人的品性,他以后如果想真的做海上的生意,总要有一些熟悉这方面的人手。
现在看来,这个齐大倒是个可用的,虽然看着忠厚老实,内里却是个有成算的,可贵的是有上进心,但却并不算贪婪,也知道感恩,不是个白眼狼,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以后倒是可以作为亲近的心腹来培养。
齐大走后,贾琮便又忙了起来,现在水稻一直都是在长江以南的地区种植。
黄河流域以及再往北,大多都种植的是黍和麦,还有一些地方种植的是高粱。
据现有的史料记载所知,这高粱也不是本地的物种,而是大唐的时候随着昆仑奴一同被带到了中原地区,因为耐旱高产而被广泛种植。
所以想要在京城附近种植水稻,那么就要开挖水田,幸好农庄附近便是汴河的一条支流,只要开一些沟渠,将水引到修好的田里便可以。
而且占城稻可以水稻旱作,即使灌溉不方便,只要是低洼处,便能够试着种植。
想着很简单!
但是真正实施的时候,贾琮还是后悔前世没有去学理工科或者去上个农大,即使只是稍微研究一下也好啊,再不济,那时候能往空间中多仍些专业书籍也成不至于这么头痛。
前世没在意这个空间,现在却后悔的不行不行的,看着那空空荡荡的样子就有些后悔,想想更是感觉碍事的紧。
但是同样的错误他这么聪明的人是不会犯第二遍的,所以,即使现在再不耐烦这个空间,他也会记得往里面扔东西,万一什么时候能用上呢?
······
徒睻再次见到贾琮的时候,他上身是一件白色肥大的褂子,下身的裤子也很宽松,如果不是腰间那褐色的腰带,随时都能掉下去。
整个儿一副衣衫不整的样子!
再向下看去,脚上踩的是一双粗布鞋,因为站在湿润的田埂旁,鞋底上沾了些泥浆,看着便脏兮兮的。
如果不是贾琮皮肤太过白暂,眉眼太过精致,伸出的手掌比那身上的褂子还要白,站在那群庄稼汉身边,就跟鹤立鸡群一样,他还真的不会多看那么两眼。
就是这么两眼,让他认出了贾琮!
说实话,这两年贾家的消息不少,到他耳朵里面的就更多了,但是两人见面却还是几年前那匆匆的一次。
想起那时候他因为兄长夸了这孩子几句,便心生不喜,心心念念的想让他好看,虽然后来看到他只是个小孩子而作罢,但却也亲近不起来,现在想想当时还真是幼稚!
他们兄弟这两年经历的太多,算计的也太多,成长的便快,现在看到这孩子早已经没了当初的嫉妒的心情。
甚至,他还以为早已经将这孩子给忘记了呢,却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竟然能在这么个地方又见到,心里有些讶异。
还没想好要不要将人叫过来问个话,身体却仿佛有自主的意识一般,已经扬鞭催马走了过去。
贾琮听到马蹄声,忍不住转身看去,哎,那人来的方向背光,他这么望过去,正好对上那颗好大的太阳。
不适的眯了眯眼睛,眼泪差点没留下来,还是没看清来人脸长什么样!
不过,视线微微下移,那身华丽的衣服却让人无法忽视,宝蓝色的锦缎,应该是今年江南织造新出的流云锦,阳光下甚至能透出五彩光芒。
拇指扳指应该是上好的羊脂白玉,其余的几只手指上面也挂着各色的宝石,那腰间的腰带应该是美玉拼接而成······
这哪里来的暴发户,喔,不对,应该是贵人,现今这个世道,能穿的起流云锦还这副打扮的人,他暂时好像还不宜太得罪!
徒睻将站在面前的少年上下打量了一遍,不错,就是那个人,长高了很多,五官已经脱离了原来的稚嫩,却越发的精致了起来,尤其是那微微眯起来的眼睛,专注的看着他的时候,竟然让他心里一热······
怎么回事?他知道以前由于对这个少年有些误会而不大待见,但这么多年过去,那些情绪早就已经被他遗忘到了那后,怎么这次见到心里还是感觉怪怪的呢?
而且,他那是什么表情?
爷都认出他来了,他竟然没有认出爷来?
心情莫名的就糟糕了起来,在空中胡乱的挥了挥马鞭,刚想说些什么,后面的随从便跟了上来,为了不丢人,只能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呼,人多了,有个子高些的将阳光遮到了一些,贾琮终于看清了眼前这人的长相,好熟悉!
没有白费他现在过目不忘的本事,很快记起了这人的身份,立马躬身失礼,“草民见过八爷!”
八王爷,新帝登基之后被封为忠顺亲王的徒睻,在马上矜持的点了点头,那拽拽的样子让贾琮感觉牙疼。
却不知道,徒睻正在那里心里不舒服呢,他对贾琮这么久了才认出他来,还是很怨念!
贾琮不知道他的心里,只感觉这位爷太难伺候,而且不像当今圣上是位爱国爱民的,只要你有用,能够有利于国家社稷,他便不吝给予机会和信任。
这位太随性了,喜怒不定,如果不是亲哥哥做了皇帝,两人自幼关系又好,可以想见今后一定没什么好下场,什么时候得罪人都不知道呢!
问候玩了,贾琮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胡乱说的话,谁知道哪句话会触怒了他啊,京城谁不知道这位爷只因为一个御史在朝堂上参了他一本,下朝之后便将人给堵住打了个半死,如果不是皇帝偏袒到底,估计御史台那帮人只用唾沫星子就能够将他给淹死。
“你怎么会在这儿?”
贾琮在那边想的出神,冷不防脸颊被拍了两下,靠,竟然用马鞭子打小爷的脸,打重了毁容怎么办?
他对自己这张脸还是很在乎的,忍不住拿眼睛自以为隐秘的瞪了眼前这人一眼,却没想到被抓了个正着。
徒睻被他逗得笑了起来,他本来就是有些气闷,所以才漫无目的的出来散散心,现在发现这小孩儿好像很好玩。
索性一甩马镫下了马,示意跟着的人离得远些,便拽着少年向前面的那个坑一样的东西走去。
仔细看了看,虽然有些想头,但还是不敢置信,“你们这是?”
“如您所见,在弄稻田啊!”看他惊讶的样子,贾琮有些得意,在京城附近种水稻,他这可是头一份儿。
“京城水少,气候也寒冷,不适合水稻生长吧?”
贾琮皱了皱眉毛,没给他明确的说法,“草民也只是试试,也许能行呢。”想了想又说道,“这次要试种的稻种是托人从南洋带过来的,早熟耐旱,应该能长起来吧?”
其实他也不怎么确定,现在贾琮能确定的只有,即使是东北也是可以种植水稻的,但是后来的水稻有许多都是人工培育的杂交品种,只靠现在的这些却是要试验过才知道。
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琮三爷现在满身的怨气!
徒睻看他绷着个脸没个笑模样,以为他是怕不能成功。
鬼使神差的便安慰道,“种不成也没什么,如果是怕损失的银子,大不了我帮你跟三哥说一下,算在朝廷的支出上好了。”贾琮有些奇怪这人怎么这么热情。
还没等他回什么,徒睻又接着保证道,“你要是种成功了,本王给你向圣上请功!”徒睻说起来也有些兴奋,到什么时代粮食问题都是大问题,稻米产量向来比黍类要高,如果真能够在黄河以北大量种植的话,可真的就是利国利民的大事了。
贾琮很想狠狠的瞪他两眼,谁用的着他给请功啊,老爹又不是不能直接递折子?而且,这些东西的功劳也不是给他自己的······
“这些都是我家老爷在管,我只是过来看看而已!”
看着眼前少年说的一本正经的样子,徒睻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别人不知道这里面的内情,他们兄弟还能不知道?
不过却还是痛快的说道,“好,都是贾赦的功劳,想来贾家的大老爷明年这个时候便又要升官了?”
贾琮因为这句恭维笑咪了眼!
看他得意的样子,徒睻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脑袋,被贾琮晃着身子挣开了,他这两年还没有完全摆脱自家老爹动不动就揉他脑袋的魔爪,所以对那只放在脑袋上的大手倒是没有去多想。
倒是徒睻,手被挣开之后,看着自己的手掌,微微愣了一下,好像有些奇怪啊!
不过这手感真好,又去揉了两下,在贾琮的瞪视下,才有些不好意思的收了手!
贾琮看这人没有要走的样子,想着他这个小庄子,如果给皇帝信任的人看过,好像也比较有利于让皇帝重视起来,这么想着,索性便走在徒睻的身边给他介绍了起了庄子里的作物。
现在这个季节正是丰收的时候,庄子里专门辟出来种菜的地方,正是瓜果满架,他这里还有一些不常见的品种,即使宫里除了外面上进的那么少少的几个,也再见不到。
这些倒是让徒睻感到惊奇,没想到这人还真的有些本事,这些东西既然早早的便有人进到宫里,自然都是好东西,皇庄上那些人并不是不想试着种出来。
只不过,总是不得其法而已。
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少年竟然能将这些东西都给弄得似模似样的,以往还真是小瞧了他!
贾琮亲自挑选了一颗熟透的西瓜,还有几只喷香的蜜瓜,又让人取了几种新鲜的水果,洗净了端给徒睻。
到吃的徒睻满足非常,宫里的好东西多的是,他有哥哥爱护,府里自然也一样不少,但却很少能够吃到这么新鲜的,所以竟感觉格外鲜甜。
懒懒的靠在椅子上,竟然不想走了。
迷迷糊糊的便睡了过去,贾琮震惊过后,便想去将他给叫醒,坐在椅子上睡觉,睡醒之后全身酸痛,赖上了他怎么办?
才向前走了几步,却被一个突然冒出来的灰衣的人给拦住了,那人跟他打了个手势,他只能出去。
虽然不赶了出来,却还是松了口气,那应该是当年三王爷身边那样的暗卫,有他们在,自己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不过还是有些奇怪,这个人怎么会困到这个程度?
还真是心宽,在这么一个陌生的地方竟然说睡便睡,果然是有个好兄长护着就是不一样!
看看天色,不知道这人醒来会不会留下吃饭,不过,无论人家吃不吃,自己准备不准备却是个态度的问题。
这么想着,亲自到厨房指挥着灶上的人做了几道小菜,最后想了想,这里的人好像都更喜欢大鱼大肉一些,所以,又加了一道红烧肉、一道蟹粉狮子头。
想着现在正是吃螃蟹的季节,便又捡了肥的蒸了几只。
等全部做好了,再去书房的时候,发现徒睻已经醒了过来,灰衣人不在,他手里正拿着一本书在那里看着,贾琮的眼睛缩了一下,那本书没什么稀奇,是本《诗经》,稀奇的是那上面有他特意标注的标点符号。
这古代的断句太麻烦,所以他抄书的时候,习惯性的便会标注标点,主要是为了方便自己。
乔先生还曾经为此惊奇无比,特意问了他标注的要点,他仔细的说了之后,却只得了一句“取巧了些”的评价,让他只能拿出一些古书中容易引起歧义的句子,来向他老人家说明标点的重要性。
最终乔先生虽然被他说服了,但那人除了对画有些狂热外,对这些很容易出名的东西倒是不怎么看中,所以也只当是个好用的物件,从来没想着要传出去。
贾琮那时候还想着,如果他考不上科举,倒是可以用这些东西在文人中扬名,或者拉拢一些文人,但是现在以他的文章根本不存在那种问题。
他年纪又小,风头太过未见得是好事,所以便从未想过要将这些东西拿出去。
现在却······
徒睻见他进来,也不瞅书了,两眼探照灯一样的盯着他!贾琮只能苦笑,假装没看到他的样子,恭敬的说道,“草民让人做了几道小菜,不知殿下是否赏脸留下来用晚饭?”
半天没声音,贾琮还以为这位没听到呢,刚想开口再说一遍,上面却传来了幽幽的声音,“既然你这么有诚意,那本王便勉为其难的留下好了!”
听着那陡然间欠扁了很多的声音,贾琮很想大叫,“小爷没诚意,您大爷还是走吧!”
可惜在这个君权社会,他想跟老爹一起过的好好的,就注定了他没那个胆子。
不但如此,他还得继续伺候眼前的这位大爷,真是纳了闷了,明明只是小睡了一会儿,这位怎么好像前后差了那么多呢?
明明一开始的时候没这么可恶啊?!
却不知道坐在那里的徒睻心里也正懊恼着呢,“本王的情报竟然失灵了,本王的情报竟然失灵了!!!”
下面的人做事情也太不仔细了,明明那贾府都快成筛子了,可这贾琮怎么还有这么多秘密呢?
那外面种植的各种作物便罢了,只能说是自己给忽略了,可是这书上的标注是怎么回事?
看起来奇怪,却好像很有用的东西,竟然一点消息都没传出来!
看来那些人都该好好的敲打敲打,真是太懈怠了!
想着眼前的人便是害的自己工作不完美的罪魁祸首,本来已经生起的那点好感便又变成了别扭,不过这别扭并没能存在多久。
当他第一口尝到那满口咸香的红烧肉的时候,什么别扭都一下子跑的远远的了,眼睛瞪大,眼神亮晶晶的,看着贾琮更像看一个活宝贝。
“这菜是你想出来的?”
贾琮很想答不是,那是人苏东坡想出来的,不过现在那苏东坡还不知道在何处呢,朝代都变了,历史上还会不会有这个人还不知道呢!
不过,占人功劳的事情他还做不出来,只能尴尬的笑笑,说道:“回王爷,是厨娘想出来的。”这话也没错,毕竟贾琮只是说了大致的做法,真正动手苏出来的还是厨娘。
徒睻虽然没反驳,但是看他的眼神却带出了一丝鄙视,仿佛在说:装什么装啊,这有什么好推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