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晚了!
话音吐露的同时,杨狱的眸光之中似有蓝光闪烁。
刺啦~
电光剧烈的摩擦推动,配合着十龙十象之力,爆发于瞬息之间。
嗡!
这一刹那,虎妖的心头一寒,不是危机陡然现身的寒意,而是隆冬陡降的实质严寒!
这寒流是如此之酷烈,刹那间,他只觉好似回到了幼年之时,母亲被猎杀的那个大雪夜。
不止是虎妖。
杨狱起拳之刹那,荒原内外屏的一众江湖武人,心头皆是一寒,有种赤身坠入冰窟的恐怖错觉。
寒冬自不会陡然降临,而在场众人,纵不能寒暑不侵,也无惧严寒之酷烈。
之所以由此错觉,是因为,
“武圣意志!”
戒杀和尚的心头闪过这样的念头。
远处,那携十龙十象之力,于元磁推动之下,快到无从反应的一拳,也如流星一般,砸在了那硕大的虎头之上!
咚!
低沉,却又足可令任何人都无法忽视的巨响,与半空中陡然炸开的气浪一并传荡开来。
“吼!”
虎妖眼眸充血,痛到了极点。
自他得道以来,纵然是与达摩交手,也未曾感受过如此剧烈的痛楚。
这一霎,他只觉自己血液、皮膜、筋骨、脏腑连同毛发都要被一股庞然大力碾碎!
然而,如此巨大的力量,他竟然连倒飞后退卸力都全然办不到。
因为那干枯的手掌,死死拉住了他!
“达摩!”
虎妖凄厉惨叫着,七窍中血液伴随着脑浆齐齐喷了出来。
一拳,却又不是一拳。
电光火石之间,虎妖凄厉惨嚎之前,杨狱已在滚滚鬼潮之间,连续打出了二十三拳!
不是霸拳,神拳,也非初学不久的天罡拳,而是以天意四象整合诸般拳意而初成的, 四象拳! 轰隆! 拳劲爆发于一刹之间,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那虎妖莫大的身躯,如同被陡然戳破的水袋,喷出了大片腥臭的血雾。 但那血雾喷洒出来的刹那,竟又化作冰晶一片,似连血液都被拳意所冻结。 “噗!” 重重落地,大口咳血,虎妖的气息随着伥鬼的遁逃消失,已然跌至谷底。 砰! 同时,一道虚影,也在如此巨大的力量锤击之下,从虎妖身周不散的恶风之中,被挤了出来! “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 两声佛号,不分先后,两道人影亦不分先后的落于荒原之上。 同样的瘦弱黝黑,同样的身材干瘦,只是不同的是,一人头点戒疤,一个满头小辫。 “祖师!” 见得那灰衣老僧,以大蟾寺虚静为首的一众和尚神情皆是一震,纷纷靠近。 只有戒杀与虚静怔立原地,彼此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惊之色。 这七个多月里,这老僧就跟在他们身边,只是他们竟然根本没有过怀疑的念头。 此时陡然惊醒,心中不由得骇然。 “梵如一?原来是你……” 杨一口浊气吐出,杨狱甩了甩手掌,紫金吞煞宝葫芦已到了极限,只得任由其余的伥鬼散去。 望着那满头小辫的老僧,他心中不由一凝。 与那虎妖交手之前,他已然隐隐察觉到了另一股气息的窥探,出手之前的交谈,也有寻觅此人的心思在。 却不想,这背后之人居然是梵如一? 一念至此,他心中这才了然,为何达摩两年多不现身,偏偏虎妖出现后,传音自己了。 只怕,也是察觉到了梵如一的踪迹。 “幻境两年余,你竟又有长进?看来,老衲还是小瞧了你……” 眸光扫过杨狱,随口点评了一句,梵如一的视线,已然落在了那其貌不扬的灰衣老僧身上。 合十双手,微微躬身: “小僧梵如一,见过大僧。” “祖师,此人……” 有和尚神情激动的靠近,欲说什么,却被灰衣老僧摆手阻止。 “梵如一?” 咀嚼着来人的名字,达摩眸光澄明: “想不到,后世还有走‘梵我合一’道路的僧众,可敬,却又可悲。” 闻言,梵如一似有好奇: “悲在何处?” “天人合一,是以天为镜,映照自身,求诸于外物,得自身之超越。梵我同一……” 说到此处,达摩微微摇头: “你以梵如一为名姓,想来,已是于后世建立了属于自己的佛国?” “然也。” 梵如一颔首: “两千年后,小僧领三分之天下,国内善男女亿万万计,三万四千庙宇,皆奉吾为佛……” “邪魔外道!” 听得此言,有老僧忍不住驳斥一声: “祖师明鉴,那大离名为佛土,实为魔土!天轮寺将众生分为诸等,全无我佛众生平等之念,寺中人,竟敢称佛……” “众生平等?” 达摩未语,梵如一已是哂笑一声: “好叫大僧知晓,后世之大蟾寺、无量宗、烂柯寺等等禅宗分支,无不鲸吞佛田亿万,圈养农奴无数,其中豪奢处,不下我永恒天轮寺,甚至,犹有过之……” “住口!” 听得此言,便是惧他武功的其他和尚,也终是忍不住,纷纷驳斥。 虚静想说什么,却还是闭上了嘴。 一干和尚的吵闹,杨狱自不在意,达摩现身之后,他就后退数步,盯着那垂死虎妖的同时,感应自身。 数以万计的伥鬼,饶是有着镇邪印帮助,紫金吞煞宝葫芦仍是被撑到了极限。 需要炼化。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压住了所有的杂音,达摩目光扫过,所有和尚皆是低下头去,不敢与之对视。 只有伏龙寺的几个和尚,坦然与之对视。 见此,老僧的眸光中才多了几分色彩: “昔年立下大蟾寺,和尚曾传下戒、经、武,曾想着,后辈僧人,能守戒学经,心性澄明再习武强身……” 微微一叹,达摩微多说什么,只淡淡的看向梵如一: “你既称佛,又何必寻我这早死了多年的老和尚?” “大僧过谦了。” 梵如一垂眸,态度恭敬: “自在尊者,也曾为诸佛之师,大僧虽不如小僧,但多少也有可取之处……” “狂妄至极!” 这时,便是戒色、虚静等老僧,也都是勃然色变。 “梵如一,你纵是晋位武圣,又如何能与祖师相比?你自命为佛,于佛门天下有何益处,也敢放此狂言?” “哈哈哈~” 几人话音未落,梵如一已是不由笑出声来。 “你!” 一干和尚气怒交加。 “诸位前恭后倨,思之令人发笑!” 梵如一微微摇头: “不知大僧,见你传承如此,作何感想?是否有传承已断,黯然心伤之感?” “他们,非和尚传承。” 诸多和尚本已惊怒不已,听得此言,便是虚静心中也不免闪过惊慌。 “祖师,不要听信他一面之词!” “祖师!” ‘呼啦啦’跪倒一片,一干和尚面色惊惶、苦涩,可说难看到极点。 “大蟾寺,是和尚悟道修行之地,无量山,是和尚路过歇脚之所,伏龙山,是和尚除妖之地…… 但和尚的传承,非一人一山一派……” 老僧神情平静: “守戒、学经、持武者,皆吾传承!诚如你所言,后世大蟾寺已非修行之地,烂柯寺也是藏污纳垢之所。 可世上,只有还有一人持戒苦行,那和尚我,传承终也未绝!” “阿弥陀佛。” 见他神情如常,梵如一有些动容,复又合十双手: “不瞒大僧,小僧修持两百年,古今已无可学之人,此来,正要与大僧论道。” 说话间,他躬身,后退: “三月后,大佛山,小僧静候大僧法驾……” 话音未落,人已远去。 强如虚静、戒杀这般积年大宗师,竟也无从捕捉其人退去的轨迹,唯有杨狱眉头拧起。 上次见面,许是有伤在身,亦或者是乾亨帝掣肘,这老和尚给他的威胁,远未有如此之大。 还是说,这段时间,他又有增进? “祖师……” “祖师哦,容弟子……” “污蔑,那梵如一……” …… 荒原里,一干和尚已是惊慌失措,尤其是大蟾寺的一众和尚,更是磕头不止。 这番话,实在太重,强如虚静,也无法从容,这几乎是将他开革出门墙了…… 但无论他们如何说,如何磕头,达摩却是恍若未觉,只是凝望着梵如一离去的背影。 许久许久之后,他转过身来,也不看一众徒子徒孙,抬步行至杨狱身前。 这时,杨狱正在收拾刚咽气的虎妖。 这头能催数万伥鬼的山君,的确比树妖强极多,只是,无论自己身怀之元磁,还是魁星,都极为克制此妖。 以至于,和那树妖鏖战,他还费了些手脚,和这山君打斗,反而轻松许多了。 达摩转身,一干和尚有心跟随,却又不敢,只得远远看着。 而老僧,则全不在意,问: “杨施主,此人的功行,于后世,可算第一?” “第一?” 杨狱想了想: “应当未入前三。” “如此,后世却是更胜如今良多了……” 老僧有些动容: “坐化之前,老衲不过与他仿佛,或许还要差一些……” “时代不同,如何好比?” 杨狱却是摇摇头。 “施主不必劝慰,强弱于和尚而言,本也无甚意义……” 说着,达摩看了眼远处的一干和尚。 他所在意者,唯有传承。 “杨施主,老衲出不得此幻境,无从辨别真假,还请你代为验证……” “若为真呢?” “若为真……那,就有劳施主代为清理门户了……” ------题外话------ 推书一本《杀生道果》推荐语:长生酒里冤魂腥,杀生宴上道果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