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极,恩德比地海岸线,两辆bV206履带式运输车在众多镜头的注目礼下,沿着跳板缓缓开进了灯火通明的船舱。
随着船舱厚重的舱门缓缓合拢,那些举着摄像机的学姐或者学姐夫们,也各自收了机器,通过对讲机通知水手重新打开舱门结伴走了进去。
相隔不远,手里拎着一个大号保温箱的阿波利和过来取车的科考站司机握了握手,“在你们来之前,我已经对运输车检查过了,生活舱里也进行了打扫。
另外,我还在货舱里给你们留下了一些礼物,希望你们能尽快渡过这个冬天。”
“谢谢你,伊万同志。”过来接车的司机郑重的说道。
“同志?”阿波利晃了晃神。
“虽然你带着面罩和风镜以及帽子,但是你的身上有很浓郁的苏联人的味道,让人熟悉却久违的气质。”
那位和阿波利年龄相仿的司机哈哈大笑着说道,“所以我觉得我完全可以用同志来称呼你。”
“谢谢,谢谢你,同志。”
阿波利再次和对方握了握手,拎着沉甸甸的保温箱,干脆的转身走向了亮着明亮灯光的船舱。
不久之后,这条极地运输船合拢了舱门,在那两辆dt10运输车的驾驶员们的注目礼之下,缓缓离开了支离破碎的冰层,在寒风的推搡下驶向了他们来时的方向。
时间转眼到了儿童节这天,一部名为“纳脆南极宝藏”的付费纪录片通过时光电影制片厂和时光工作室的社交平台发布了出来。
得益于之前那些阴谋氛围拉满的片段以及明暗两个海拉组织的推动宣传,这部纪录片可谓吸引了无数寻宝者的眼球。
尤其纪录片的开头,举着手机自拍的卫燃说出的豪言壮语和晃动的镜头乃至那架巨大的伊尔76运输机,都让观影者更加确定,那个知名历史学者恐怕真的找到了纳脆的宝藏。
随着进度条的推进,他们也在这部纪录片里看到了卫燃遭遇劫持的镜头。
只不过,让他们觉得不妙的是,当劫持结束之后,那些劫匪却和卫燃的保镖们碰了碰拳头,接着他们竟然还在镜头下用药水擦掉了手上的纳脆纹身,又和卫燃拍了一张热闹的合影!
好像有些不对!
这些大脑充血的观影者们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什么,尤其在这个镜头之后,他们竟然还在纪录片里看到了网络上关于劫持视频里那些满是阴谋和猜想的“精彩评论”!
几乎就从“知名历史学者维克多遭纳脆余孽上门威胁”的镜头之后,一个个谎言被这部纪录片相继揭露,尤其在分镜的两辆车里,卫燃和塔西的无线电对话,更是让越来越多的观影者开始思考到底是否有纳脆宝藏的问题。
而在最后,当那具从泄露的通话录音里就提到的尸体被发现之后,他们从尸体身上发现的硬币,几乎已经给了所有人一个响亮的耳光和更加响亮的答案。
尤其,在这部纪录片的最后,还定格了一个网络投票的截图——是否该把纳脆宝藏还给犹太人。
以及在这个截图最后,那鲜红、巨大且不羁的德语单词“Jawohl!”
“恐怕谁都没想到,这个耳光最后会扇在犹太人的脸上。”
乌斯怀亚机场,就在纪录片上线的同时,已经准备滑跑的伊尔76运输机里,穗穗也在具有降噪功能的通讯耳机里感慨道。
这部纪录片在卫燃等人开始返程的时候就已经在加班加点的进行了剪辑,并且一切都遵从穗穗这位导演“大成本小制作”的要求,刻意保留了相当一部分自拍的片段来增加真实感。
“一切原罪皆因贪婪”
卫燃说完不由的打了个喷嚏,一边接过穗穗递来的纸巾擦着鼻涕一边不忘问道,“艾妮娅,那具尸体交给那些人没问题吧?”
“放心吧”
和穗穗隔着一个卫燃的艾妮娅一边啃着冰激凌一边说道,“那些‘绑匪’本来就是阿根廷人,他们会把你们带回来的尸体交给官方,并且协助寻找他的家人的。”
“那就好”
卫燃明面上松了口气,但内心却在暗暗叹息,有关舒伯特少校和汉诺等人的历史已经被他和那些纳脆残余以近乎默契的方式隐瞒起来。
而那部将历史随意打扮的面目全非的纪录片,却又像是一场丑恶的喜剧,肆意玩弄着所有贪婪的心。
“现在轮到那位仍在南极的电工出牌了”穗穗得意的说道,“现在他已经无路可走了”。
“他会怎么办?”有些感冒的卫燃明知故问道。
“现在无论他怎么证明,都已经没有办法推翻我们的纪录片里得到的结论了。”
穗穗笑眯眯的说道,“无论他想证明什么,都要先想办法否定我们的纪录片才行。看着吧,或许等我们飞机落地之后,夏洛特先生就会接到对方的电话了。
现在已经没有人在乎尸体是谁最先发现的了,但每一个试图用那具尸体继续织造阴谋和纳脆宝藏的人都会被无情的嘲笑的。”
说到这里,穗穗脸上的小表情也越来越得意,“相比那位已经无关紧要的电工,我倒是更加好奇那些犹太人这次怎么收场。”
“阿芙乐尔,我们真的不需要给犹太人留一些脸面吗?”
坐在穗穗另一边的蔻蔻说出的这句法语里,“脸面”这个词甚至还是用汉语说的。
“为什么?”穗穗在听完了卫燃的翻译之后问道。
“不是说犹太人都是精明的商人吗?”他们会不会因为被羞辱来报复我们,我是说在生意上报复我们。
“他们?”
穗穗格外自信且不屑一顾的哼了一声,“精明可不是他们的优点,无耻才是。所以放心吧,他们根本不在乎脸面,自然也就不会报复。
最重要的是,虽然那个网络投票让他们丢了脸,但他们肯定也乐于看到纪录片最后呈现的效果。”
“说说为什么?”
追问原因的却并非正在听安菲萨翻译的蔻蔻,反而是后排和阿波利坐在一起的安娜老师。
“直觉”
穗穗想了想解释道,“纳脆崇拜几乎和返油划等号的,那些犹太人肯定不希望看到纳脆崇...不,那些犹太人肯定不希望看到不受他们控制的纳脆崇拜出现。”
“你真是个有天赋的姑娘”安娜笑眯眯的夸赞道。
“我也觉得我有拍摄电影的天赋”
穗穗愈发的得意,顺便还不忘给安娜和她旁边仍旧戴着口罩和帽子的阿波利分了些小零食。
几乎就在飞机降落在萨尔瓦多加油准备横跨大西洋的时候,那位电工也如卫燃预料的一般主动联系了夏洛特——请求原谅,原谅他参与指使对马修的绑架。
该怎样做事,夏洛特自然不需要穗穗教。倒是艾妮娅那里接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消息——那具尸体的家人找到了。
“他还有什么家人在世吗?”穗穗好奇的问出了卫燃根本就不好奇的问题。
“他姐姐的儿子还在世”
艾妮娅收起卫星电话解释道,“据说对方同样是个军事收藏家,他在看过我们的纪录片之后立刻就认出了那就是他失踪了很久的汉斯叔叔。”
稍作停顿,艾妮娅继续说道,“据他所说,他的汉斯叔叔是在1965年出发前往南极探险的,只不过他在抵达南极之后没多久就失去联系了,他很感谢我们的纪录片打破了他对南极宝藏的幻想,也很感谢维克多找到了他失踪的说说。”
“所以呢?”
卫燃心不在焉的问道,内心却在暗暗琢磨着那具尸体的儿子的来历。
“所以对方想感谢你并且和你见见面”艾妮娅继续说道。
“和我见面?”卫燃挑了挑眉毛,下意识的就想拒绝。
“对方还说,他希望能用一些军事收藏品换回他叔叔的遗物。”
艾妮娅一边说着,一边又摸出手机一番划拉之后递给了卫燃,“这是对方开出的交换筹码。”
“这是...”
卫燃在看到照片的瞬间便瞪圆了眼睛,这张照片里全都是佩剑,二战德国曾经使用过的各种佩剑!
在收藏界,如此全品类的收藏品还有个特有的称号——“柏林仪仗队”。
显而易见,想凑齐一套柏林仪仗队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但艾妮娅却冒出了另一句让卫燃心跳加快的话,“对方说,他愿意用照片里所有的这些佩剑去交换他叔叔留下的那支佩剑和其他的遗物。”
“你...你说什么?”
卫燃错愕的抬起头,随后却又再次看向手机里的那张照片,同时却也在心里暗暗嘀咕着,果然,想凑齐这些东西,还得找纳脆“遗老”们才行。
“没错”
艾妮娅摊摊手,“而且对方为了表示诚意,愿意带着那些东西去喀山和你当面进行交换交流。”
这...
卫燃稍作迟疑,又想了想自己明面上的人设,这才点头同意道,“我没有拒绝的理由,那就在喀山见面吧。另外,我希望...我希望能让我们的拍摄团队给他拍一段视频,由他来讲述他的叔叔汉斯先生的故事当作纪录片的花絮。”
“干得漂亮”穗穗在一边比了个大拇指。
“我会让他们帮你转达你的意思的”艾妮娅说完,又换上英语在仍旧没有挂断的卫星电话里沟通了几句,这才将其挂断。
难不成还是引起纳脆残余的注意了?卫燃暗暗琢磨着,那位高度疑似纳脆残余的苦主想和自己见面到底憋了什么好屁。
“猜猜我们的纪录片在刚刚我们在天上飞的时候赚了多少钱?”
穗穗等夏洛特先生也挂断了电话,这才让卡坚卡姐妹帮她将这吊足了胃口一句话翻译成了意大利语和法语。
“多少钱?”塔西第一个问道。
“我们不但打平了所有的开支,而且还额外盈利了160万欧,而且盈利数字一直在持续上涨。”
穗穗眉开眼笑的说道,“一次付费播放需要10欧元,很容易算出有多少人观看了我们的纪录片,朋友们,这才是南极最大的宝藏。”
“以后未来至少半个世纪,谁再提什么南极的纳脆宝藏,恐怕都会被当作白痴吧。”
一脸呆滞的塔西讷讷的说道,却是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旁边莫妮卡脸上那得意与自豪的表情。
在之前的小半个月时间里,虽然卫燃和塔西等人在南极大陆探险、拍摄,但她和她的团队可同样没有闲着。
不说别的,那个有关要不要把纳脆宝藏还给犹太人的投票,她和她的网络朋友们可就贡献了相当大的“捧杀力量”。
“大家再辛苦辛苦!”
穗穗笑眯眯的说道,“等我们回到喀山之后,我们就举办一次分赃大会!”
都不等这个提议被翻译成意大利语和法语,那些全程跟着拍摄的学姐们和姐夫们便纷纷发出了欢呼。
随着翻译,就连夏洛特都露出了轻松和期待交织的表情,他整个人都像是被感染了一样仿佛年轻了好几岁。
短暂的停留过后,这架运输机载着他们平安顺利的飞跃了大西洋,又以近乎蛙跳的方式在达喀尔和埃及进行加油,最终在六月3号这天,平安顺利的飞抵了喀山机场。
“查宁先...不,查宁同志,你怎么也来给我们接机了?”
卫燃在略微的诧异过后,和站在接机口的查宁同志挥挥手打了声招呼。
“卫燃同志”
查宁用还算字正腔圆的汉语打了声招呼,等听完了玛尔塔的翻译之后,立刻用英语说道,“我来把那支珍贵的原型枪还给你,它已经完成了拍卖任务了。
说实话,我在你们公布那具尸体照片的时候就已经赶来喀山等着你回来了。”
“你不会是冲着纳脆在南极的宝藏来的吧?”
卫燃等玛尔塔帮着翻译完,这才笑着说道,“我猜你肯定看了我主演的纪录片,所以很抱歉,南极根...”
“得了吧卫燃同志”
查宁嘲讽道,“我又不是那些贪婪又愚蠢的犹太人,更不是青春期的小孩子,怎么可能相信南极有纳脆宝藏那种荒诞故事。”
“之前几天你可不是这么笃定的...”
一个同样过来接机顺便给查宁充当翻译的“知识型小混混”撇撇嘴用俄语揭穿了查宁的老底,“老大...不,维克多先生,他在看过那部纪录片之前一直嚷嚷着要从你的手里预定些失踪的纳脆宝藏呢。
而且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个黄皮肤的矮个子亚裔,这些天他几乎把图书馆里的每一张老照片都仔细看了不止一遍。”
矮个子亚裔?对老照片感兴趣的亚裔?
卫燃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内心却开始琢磨着,这位查宁同志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