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靖榕勉强挪动着向床边挪动着步子。
看着床上安静入睡的蔡彩,心中又是一阵排山倒海般的痛。
他半蹲在床前,小心翼翼的用手拂过她的脸颊。确定自己不是在经历一场最难过的梦魇。
因为美梦过后,所有的一切都会化为泡沫,留他一个人在漆黑的夜里。
朝思暮想的容颜,温热细腻的肌肤。
他无法抑制双手的颤抖和内心强烈的不安。
“为什么会这样。阿彩,你告诉我呀!”
他的手轻轻缠住她的发梢,微微喘着气,越说越是激动,到后来,嗓音中带着微微的哭腔。
眼泪不受控制的眼眶中流淌下来。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摩挲着手心的伤口,确定着她是他日日思念的那个人。
他就知道,这辈子只会对她一个人有感觉。
他不敢想象蔡彩遭遇过什么。甚至不知道绝望无助的她是如何度过这些日子的。
和封棋有关吗?
直到现在,你还是深深爱着他吗?
她背弃他的那一天,他对二叔说过,从此以后生命里都不会再有蔡彩这个人。
其实,那是他这辈子说的最大的谎话。
“阿彩,你是我明媒正娶接过门的媳妇,答应我,不要再离开。”
“……”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以前发生的一切,我们都忘记吧!”
他知道。他只能承受一次失去她的痛苦。
可当她回到他的身边时,他还是义无返顾的选择了拥抱。
爱来爱走,痴过恨过。唯独不变就是他的那份真心。
蔡彩一躺便是一整天。
梦里,好像有人握着自己的手在哭。
他哭的那么伤心。伤心地令自己也跟着难过起来。
蔡彩揉揉酸涩的胸口,慢慢睁开眼睛。
床边,是已经趴在那睡着的张靖榕。
蔡彩有些戏谑的描绘着他的眉眼,看着他俊朗的五官微微发呆。
忽的,张靖榕睁开了眼睛。
蔡彩吓得重新缩回了被子。
“你醒了。”张靖榕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那种笑容就好像得到了全世界。
“笑什么笑,我昏倒你很开心吗!”
“没有。”张靖榕摇摇头“饿了吧!我去将药热一热。”
“你们家里人饿了喝药啊!我不喝。”
“我不是嫌弃你的头发,可大夫说了…”
“我用得着你嫌弃吗!你放心,等我有点力气立马走人。”
她要是还有地方可去,就不会阴差阳错嫁给自己了吧!
好不容易重遇。他又怎么舍得让她离开呢。
“爹说了。让我好好对你。我不会休妻的。”
“是我要休你。”蔡彩大声的嚷道。
“那就请你别休我吧!”
“你这人怎么泼皮无赖啊!”蔡彩气上心头。伸手去揪他的脸颊。
他的脸还和以前一样,细密的胡茬扎的手心微微发痒。
“捏够了我就去热药。”张靖榕将她的手放回被子,小心翼翼的嘱咐道:“你别下床。待会冰妍看着又要哭了。”
她从他的眼底又看到了一丝温柔。
张靖榕,你喜欢上她了吗。
任何女人都可以得到这样的呵护吗!
原来一直自作多情的都是她。
什么关心,疼爱,山盟海誓,都是假的。
蔡彩捂住心口,强忍着那令人作呕的凉意。
张靖榕一出门便瞥见了躲在柱子后面的冰妍。
她看见自己的时候,露出一副惊恐的表情。
“吓着你了。”张靖榕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们之间的关系好不容易因为阿彩有所缓和,如今好像又回到了原点。
“是我不好,我不该揭嫂嫂的面纱。她是不是生气了?你们是不是又不要我了。”
“我们不告诉她,她就不会生气了。”张靖榕伸出小拇指。低声道:“大哥和你拉钩,这是我们俩的秘密,谁都不能说。”
“好!”冰妍的脸上绽出一个无邪的笑容。
“那你答应我看好你嫂子,千万别让她跑了。”
“你放心,这么漂亮的嫂嫂,我才舍不得让她走呢。”
兄妹两个人当真瞒住了蔡彩。
冰妍连一丝马脚都未曾露出。
依旧终日腻着蔡彩,好像害怕她会突然消失一样。
而张靖榕也和以前没什么多大的变化,骂不还口,打不还手。除了眼底那一抹说不尽的温柔,依旧呆的让人抓狂。
他不准备逼她说出前因后果。
能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就已经是上天最大的恩德了。
爱过也好,不爱也罢。这都不再重要。
只要看着她开开心心便是最幸福的事情。
上次祠堂这么一闹,蔡彩反倒清静了。
家里的人都当她是异类,唯恐靠的太近。
没人骚扰的日子真是悠闲自在,蔡彩每天和冰妍在院子里横着走。一般人都不敢靠近三尺以内。
“嫂嫂,为什么要准备这么多元宝?”冰妍挎着竹篮,不解的看着蔡彩“我们要祭祖吗?”
“冰妍,带我去你二叔的坟上看看吧!”
蔡彩本以为张恒飞被葬在哪块风水宝地上。
可没想到他的墓居然被安置在了后院一处没人住的空地里。
“二叔,这是我大哥新过门的媳妇儿,是我的嫂嫂,她来看你了。”
连墓碑都像他人一样那么随性。
蔡彩轻轻跪在他的坟前,低语道:“以后有机会。我会多烧几个美女给你。”
“我听梅姨说,这叫什么衣冠冢。”冰妍将竹篮里的东西拿出来,有一搭没一搭的说道:“二叔出海的时候遇着龙王了,船翻了。上面的人都没有找到。”
“他这个人漂泊惯了,连死的方式都那么颠沛流离。”蔡彩轻轻掸去墓碑上的灰尘,自言自语的说道:“希望你来世投胎做个专一的人,也好体验人一回世间真正的情爱。”
“他有过。”沉稳的声音突然想起,吓得蔡彩一个机灵。
“爹!”
蔡彩有些讶异的看着身边的张恒雄。
“嫂嫂!”冰妍对她这个爹还是有些害怕,有些惊慌的扑到蔡彩身边。
“冰妍,去帮你二叔拔掉周围的杂草。”
“好!”
蔡彩拍拍冰妍的头,继续小心翼翼擦拭着墓碑。
“他和喜欢的姑娘被我爹硬生生的拆散了,至此之后,恒飞才变得到处拈花惹草。风流快活。”
“都是假象而已。”蔡彩淡淡的说道:“真正风流的人便快活不起来。”
“我活了这么久。倒是不如一个丫头明白事理。”张恒雄慢慢蹲下身子。低声喃喃道:“爹断了他的情,而我却送了他的命。若不是我逼她娶媳妇,他也不会负气出走。是我害了他。”
“因果循环而已。我不是神父,没时间听你忏悔。”
“什么父?”
“你和我爹一样,都是知错不改的人。明知道刚愎自用会害了别人,还是再犯。好在相公没有离家出走,否则儿媳也得和二婶一样独守空房。”
“哈哈!”对于蔡彩的揶揄张恒雄不怒反笑“概括的真好,你这个丫头不再装乖巧了?”
“早就被您看透了不是吗?大家都揣着明白装糊涂,总的有人真正为这个家里着想。”
“说得好!”张恒雄满意的点点头“过些日子知府大人过寿,我得出去置办些贺礼,家里的事情你多关心些。”
“大概十天半月吧!”
“那爹路上小心些。”
蔡彩慢慢起身,将元宝一股脑的扔进了火堆之中。
张恒雄的突然出现是她意料之外的。但这样的一次谈话,却属于情理之中。
蔡彩也做好了管闲事的准备。
“三个七相加是二十一,不是三十四!你到底有没有背乘法口诀啊!”蔡彩恼火的用扇子敲着张靖榕的头。
张恒雄出门后,管家突然间将不少重要的账目搬过来交给了张靖榕。
些许是知道他背后有帮手了。
对于那个愚笨的张靖榕,蔡彩实在是没办法,可看着他抓耳挠腮的模样又觉得可怜。
周而复始,算账的活儿都变成自己的了。
“三七二十一,四七二十八…连傻子都会,大哥真笨。”冰妍得意的卖弄起来。
“画你的画。”蔡彩脾气一上来,身边的人都跟着遭殃“那你画百花争艳图,一个时辰过去就画了这么几朵,什么时候学会偷懒了。”
冰妍立马闭嘴,乖乖的低头画画。
“你说你一整天都干什么了!”蔡彩皱眉盯着张靖榕“干脆让你爹派你屠宰场宰牛算了。”
“你怎么知道我会宰牛?”张靖榕侧头看着她。
“额…这个…要你管!”她搪塞不过去,索性插起腰骂道:“爹就快回来了,要是再搞不定这些账目,有你受的。”
“今天我不想算账。”张靖榕放下笔,慢慢的坐到椅子上。
“张靖榕,你出息了!”蔡彩嘴角一耷,眉峰便立了起来。
“大哥,嫂嫂,我还有点事,先回房睡觉了。”冰妍赶忙扔下笔,溜之大吉。
见冰妍出门,张靖榕起身,从床下挪出一个盆。
“你又想干什么!”
“闻闻,香不香!”张靖榕将盆端到蔡彩面前,献宝似的说道。
芝麻,核桃,当归…
他并不是无所事事,而是将时间都花费在了研磨这些药材上面。
“张靖榕,我说你是不是闲得慌。”
“你等着,我去打水。”
“张靖榕,我用不着你做这些事情,我的头发碍着你的眼吗!”
“没!”张靖榕摇摇头,从腰带里拿出一样东西放到蔡彩手上“你先拿着玩,我去去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