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老夫人。”蔡彩的身子不觉得向后退了一步,低声喊道。
“恩!”封棋娘不冷不热的应了一声。
封棋对自家娘亲的态度不以为意,转而介绍另外几个人。
“这几位都是我的老师。”
都是些生了年岁的老人家。
鹤发长须,眉目间带着奕奕的光彩。
一看就知道是常年握笔的饱读之士。
蔡彩一向敬重文人,对他们不禁生出几分好感。
“各位有礼。”
蔡彩礼貌地向大家见礼。
颜茵儿教导有方,总算不会失礼于人前。
“姑娘容貌绝美,端庄有礼,不知是哪位的千金?”为首的一个鹤发老人摸了摸胡须,轻声问道。
蔡彩微微一愣,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她…”封棋刚要开口,却听见另外一个声音冷冷的响起,带着丝不屑和嘲讽。
“她可不是哪家的千金。不过是个在街上做生意的粗鄙女子罢了。”那日同封棋来闹场的女子款款走来,娇滴滴的扑到封老伯的身边,对着蔡彩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作何表情。
堂堂的王爷居然带一个草芥民女来见皇上,真是没有礼数。
“封棋,我们与你大伯还有事情要谈,先送这位姑娘回去吧。”封棋的娘冷淡的说道,好像蔡彩是样令人作呕的脏东西。
蔡彩并没有觉得自己的身份见不得人。
她凭自己的努力生活,并不比任何人下贱。
可非议的目光,真的让人很难受。
“娘!”封棋向前迈了一步,将蔡彩拦在了身后。
“今日是我们小聚,你带她来做什么?成心让我难看吗!”嫣公主高高的昂起头“狗肉是上不了台面的。”
蔡彩微微咬牙,缓了好一会,才轻声说道:“是小女叨扰了,还望各位见谅。”
“我们走。”封棋一把拉住蔡彩,转身要走。
蔡彩轻轻推开他的手,勉强的露出一个笑容“封公子,我还是不妨碍你和家人小聚。先行告辞。”
她的每一句话都好像刀子割过他的心口。
“不需要你委曲求全。”
封棋又紧紧拉住她的手。
“封棋!”嫣公主发出了一声尖叫。
“嫣儿。”封老伯微微蹙眉,拍了拍她的手。
“这件事情难道是女儿的错吗!”
封老伯不再搭理女儿的无理取闹,而是看着蔡彩,饶有兴趣的说道:“这位姑娘做的什么什么营生?”
“养家糊口而已。”
“一个女儿家成天抛头露面像什么话。”封棋的娘押了口茶,不轻不重的说道。
“依靠不了别人就只得依靠自己。只要规行矩步,洁身自好,便俯仰无愧于天地。”
老王妃微微一愣,忍不住又打量了蔡彩几眼。
谈吐不俗,不卑不亢。
怪不得封棋会对她刮目相看。
“姑娘说的不错。”封老伯点点头“我朝女子支撑家业的状况也不在少数,大嫂,你说呢?”
她也是一个苦苦撑着王府的家业。
她值得敬佩,却也可怜至极。
她不想承认,从蔡彩倔强的目光中,看到了她当年的影子。
“阿彩的手艺很好,改日大家一定要尝尝她做的牛排。”
“牛排?”封老伯好奇的看着蔡彩。
“原来京城中今日那间经营红火的牛排店铺是这位姑娘开的,老夫还以为是个外族来的须髯大汉呢!”刚刚那个鹤发老人捋着胡子笑了笑“老夫到现在只吃过一次,太难排队了。”
“我倒是吃过几次,当真百吃不厌!”
身边的几个人开始讨论起蔡彩的厨艺。
“我不想让别人知道。”蔡彩拧着眉毛看着封棋。
“他们不会胡说的,我保证你爹不会知道。”封棋伸出手揉揉她的眉心“别总皱着眉头。”
“你在动手动脚我就剁了你做成牛排。”蔡彩没好气的躲开。
“看来姑娘的厨艺当真了得,改天得去尝尝。”封老伯和蔼的说道。
“好啊!”蔡彩笑着点点头“食物不精只能裹腹而已,各位若是不嫌弃,小女自当倒履相迎。”
“那老夫就可以不用排队了。”一旁的老人哈哈笑了。
这些人,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相处。
“你还用得着排队吗!”坐在老人身边另一个人开口道:“谁不知道你子孙绕膝,随随便便招呼一声,莫说是想吃牛排,将这位姑娘请回家做厨子都行。”
“用得着整天和我做对吗!”老人抛过一个白眼“谁让你的那些兔崽子都厌文喜武,不去边疆精忠报国,难不成还留在家里打群架?”
“你这老东西。”那人似乎被戳中心思,气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蔡彩看着状况百出的他们,不禁掩嘴一笑。
“行了!”封老伯无奈的叹了口气“都这么大岁数了,也不怕别人笑话。敬之,今晚请沛先好好吃一顿当做是赔罪吧。”
鹤发老人无奈的撇撇嘴“既然您开口了,自当遵命。只是这晚宴也不是那么好吃的,我出一上联,若沛先对上了,莫说是晚宴,接下来一个月的茶点我都包了。”
“好啊!”名叫沛先的人顺了顺长袍,颇为傲慢的坐了下来。
“我的上联是:茕茕生地,岂愿独活。”
“房敬之。”李沛先气的胡子发抖,浑身发颤。
这位名叫房敬之的老人家果然好文采,将中药名纳入对联,还暗暗嘲讽别人独身一人。
果然无论什么时代,读书人都是不能轻易招惹的。
“愿赌服输,对下联吧!”房敬之又捋捋长胡,笑得邪恶。
“嫣儿,你可知茕茕二字的意思?”封老伯轻轻拍着女儿的手。
“穷穷?是很穷的意思吗?房师傅的意思是说,有一块生地很穷,没有人愿意在上面活着。”
蔡彩终于知道胸大无脑的意思了。
她看着嫣公主那一脸愁容的模样,忍俊不禁。
“你笑什么!”嫣公主一看蔡彩偷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个民女知道什么东西。还敢笑我,那你说说,这上联是个什么意思!”
蔡彩立刻收声,低下头摇了摇。
“不分尊卑,来人,替我掌她的嘴。”
“你凭什么打我?”蔡彩低声说道:“你既不是我爹娘长辈,我也没有作奸犯科,为何要打我。”
“我想打就打,谁管得了我。”
“你别得寸进尺。”封棋突然朗声说道:“阿彩学富五车,博览群书,只是不愿意和你计较。”
“是吗?”封老伯嘴角微微一扬,轻声说道:“阿彩姑娘不妨说说看。”
蔡彩轻轻吐了口气,小心翼翼的说道:“茕茕是形容孤独的模样,出自于茕茕白兔,东奔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姑娘说的不错。”房敬之点点头。
嫣公主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气的撕扯着衣角。
“既然姑娘知道,不妨替我对个下联吧!”李沛先笑眯眯的看着他。
“小女怎可在您面前献丑。”蔡彩轻声道:“您与房老博古通今,才华横溢自是不用说的。”
“瞧着小嘴甜的。”房敬之乐呵呵的说道:“只要你对出来,我就请他一个月的茶点。”
蔡彩侧头想了想,低声道:“那小女就对半夏时节,君当归矣。希望李老能早些和家人团聚。”
“对得好!”封老伯突然拍拍手,赞叹的说道:“封棋,当真是被你寻着个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