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程迭戈推开西厢房门到程迭戈的离开就只发生在短短的十分钟时间里,随着轻轻被带上的门房间重新陷入了静寂。
程迭戈刚刚对她说的那些话太过于突然,突然到让肖荞怀疑起他那些话的真实性,肖荞努力回忆着程迭戈在说那些话的表情还有内容,然后她悲哀的发现程迭戈是认真的。
那个孩子真的爱上了一个坐过牢的女人,听听,他都和她说了些什么。
“我已经和她求婚,她也答应嫁给我,三天后我和她会进行结婚登记,如果荞姨不予我们真心祝福的话,那么现在来知会荞姨一声就当是我对您表达最后的尊重。”
“荞姨,再见。”就这样他走了。
自始至终程迭戈都没有让肖荞有任何插上话的机会,她只能张开着嘴巴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那个孩子说他三天之后会和那位叫做诺丁山的女人举行婚礼,他不是在圣诞节和朱莉安刚刚举行婚礼吗?而程迭戈口中的那句“荞姨,您所看到的那场婚礼根本不存在。”又是怎么一回事?
不行,她得打电话问问朱莉安。
肖荞给朱莉安打电话,可朱莉安的手机一直处于忙音状态。
两张床位的医院病房里一派热闹非凡,在一片恭喜声音中朱莉安刚刚接完手机又有新的电话打进来,看清楚来电用户之后朱莉安扬起了嘴角,那些爱闹的孩子们从她手里夺走了手机,看清楚打到她电话的来电用户之后夸张的尖叫着,女孩子们更是吵着要代替她接听手机,按照她们的话来说即使是不能看到他,听听他声音过把瘾也好,回应他们的是她抱着胳膊堆出很凶的表情:你们想都别想!
于是,手机重新回到朱莉安手上,朱莉安接起电话。
一边接着电话一边做出眼神警告:你们!给我安静点。
病房里真的安静了下来,在安静的氛围里手机彼端传来程迭戈的声音:“在哪?我来接你。”
朱莉安报出医院地址。
程迭戈并没有给她任何说废话的机会,一句“半个钟头我来接你”之后匆匆忙忙的挂段电话。
此时为下午五点左右十分,外面的天色正呈现出淡淡灰色状态,夜幕即将来临。
挂断电话,朱莉安和在场的人微笑,刚刚挂断电话又有新的电话打来,这次是她伦敦的朋友,这消息传得真快,朱莉安很高兴消息这么快就传开。
五点半,程迭戈的车准时出现在医院门口,站在车旁边朱莉安朝着那些一个个把头探出窗外犯花痴的女孩们挥手。
此时,天色已经呈现出花灰色,程迭戈的车子沿着长长的街道行驶,也不过是几十分钟左右时间车停在一家设在高档住宅区的私人会所门口停下,侍者为他们打开车门,会所经理带着他们往着那种适合谈话的区域走去。
打开房间门,程迭戈第一句和她说的话是“饿了吗?”他在和她说这些话时表情声线就像之前很多很多次一样,带有着属于英伦绅士们与生俱来的礼质彬彬,就像是在公共场合里男人们在执行着女士优先的礼仪。
这个男人发起脾气来会是什么样子的?这个男人又有没有在那个女人面前发脾气过?朱莉安有点好奇。
会所房间一应俱全,它看起来更像是品味高尚人士的家居,大衣挂在衣架上,打开音响让曼妙的旋律充斥着整个空间,朱莉安背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一边听着音乐一边等待着程迭戈为她点的餐。
朱莉安吃得很慢,程迭戈也不着急的样子,他和大多时候他们在餐厅用餐时的模式,安静的看着她,表情专注得让朱莉安老是产生出一种错觉:这个男人是爱她的。
现在朱莉安大约也想明白了,与其说是专注其实更确切一点来说是这个男人的思想在神游的时刻,也许他陷入到了某年某月某日的一场回忆当中。
装有少量水果沙拉的碟子干干净净了,刀叉放回碟子上,手搁在餐桌桌面上朱莉安看着坐在她对面的程迭戈。
“吃完了吗?”他问她。
程迭戈点的餐被她吃掉了百分之八十,点头,漫不经心的:“这里厨师手艺还不错,下次我们挑一个时间再来。”
从程迭戈下车,走进会所,乃至于进入了这个房间那个灰色文件袋自始至终都拿在他的手上,现在,他正在打开文件袋,再之后一份文件由经他的手被缓缓的推到她面前。
他说:“朱莉安,请在上面签字,介于先提出离婚的人是我,所以我会给予你合理的补偿。”
朱莉安屈起手指算,她和程迭戈登记结婚是在圣诞节那天,现在是二零一五年一月二号,他和她的婚姻还维持不到十天时间。
揉了揉眉骨,朱莉安看也没有去看那份文件,从包里拿起烟,点上,第一口烟下去她眯起眼睛看着程迭戈:“你记错日期了吧?那时我们不是说好九十天之后才办理离婚手续的吗?”
“对不起,朱莉安,请你原谅我,”他温柔的和她道歉:“我是一刻也等不了和她在一起了。”
“程迭戈,你这样可是不对的。”朱莉安说着,这个男人就是有办法让她心碎,这个时候一句甜蜜的话也不愿意和她说。
“你爸爸最近几个月在我们赌场输了不少钱,待会你打电话告诉说他他欠赌场的那些钱不用还了。”程迭戈又把那份文件朝着她推进一点:“那笔钱的数目可不少。”
这话真的挺让人难堪的,想让她知难而退吗?程迭戈的话让朱莉安有种怒极发笑的感觉:“程迭戈,违反约定的人是你。”
他点头,声音里有着理所当然:“所以,我刚刚用我的方法表达我的诚意了。”
这男人被冲昏头了吗?朱莉安得提醒一下他:“你忘了荞姨了吗?忘了没有几天可活的荞姨了吗?程迭戈,荞姨可是为了你失去她的孩子还有丈夫。”
“来找你之前我去见了荞姨。”他安静的看着她。
程迭戈的表情以及话里头所传达出来的讯息让朱莉安的心抖了一下,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你把一切事情都告诉荞姨了?”
从程迭戈鼻腔里淡淡哼出的“嗯”让朱莉安感到绝望,烟重新回到她嘴里,而这个时候的程迭戈也好像失去之前的那种耐心,他抬手看了一眼腕表之后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语气和她说:“我待会还要回澳门。”
意思就是说让她快点签字了?!
烟蒂放在烟灰缸里,抬起头,深吸一口气朱莉安和程迭戈说:“可是,程迭戈,事情出了一点小意外,我一时之间说漏了嘴,就刚刚在医院里时说漏的嘴,现在我的学生们都知道我们在圣诞节结婚的事情,那些孩子很喜欢热闹又爱折腾,我想他们一定已经把第一手消息传到他们的社交网上和大家一起分享了,传媒那块你可以有办法解决,即使你的实力再强大可这些我想你肯定解决不了,信吗?不需要十分钟,我们结婚的消息肯定会在整个社交网上传开。”
说到这里朱莉安拿起手机,果然,很多人用他们的方式和她说祝福,看着手机,微笑,头也不抬,自言自语:“程迭戈未婚妻这个名号让我赚了不少的粉丝呢,程迭戈你说我要不要和那些关心我们的人表示一下感谢。”
来自于对面传来了冷冷的声音:“朱莉安,最好不要。”
不要啊,她偏要,于是挑选出一个代表幸福和代表害羞的表情,指尖一动,一切已经成为定局。
等到一切妥当之后朱莉安抬起头来看着程迭戈,他的眼神很冷,如果细细看的话还可以看出一丝丝的厌恶。
假装没有看到他厌恶的眼神朱莉安耸了耸肩:“怎么办?这下你心爱的人一下子就变成不受欢迎的角色,人们在说起她的时候大约会用类似于第三者这样的称谓来形容她,就像是卡米拉一样即使当了那么多年的王妃,可她在人们眼里依然是第三者的存在。”
他就那样安静的看着她,似乎想通过这样的注视来看透她的灵魂,避开他的眼神,朱莉安提高声音:“程迭戈,是你反悔在先的,如果你不反悔的话我们就可以相安无事。”
终于,他开口了,他问她:朱莉安,到最后真的会相安无事吗?
程迭戈现在这是和她说哪门子的废话,不是应该生气吗?不是应该愤怒吗?属于程迭戈这个男人不是也因为为朱莉安这个女人愤怒一次吗?
朱莉安咯咯的笑开:“程迭戈,那些不是你现在所要担心的,你所要担心的是那个被你藏起来的女人,只要我滴几滴眼泪再发表一些伤心的话,就会有很多很多的人代替我表达不满,我不介意把整件事情闹大。”
“然后呢?”他问她。
“然后我们一起不快乐。”她回答他。
他朝着她笑了笑,就仿佛她做的是一件多么幼稚的事情一样,朱莉安也知道自己的举动不成熟,可她真的是爱他啊。
“不许笑程迭戈。”朱莉安喃喃自语着。
“好,不笑。”他就像是在哄孩子一般,之后收起笑容,回归淡淡的表情。
之后,那份文件被他放回公文袋里,再之后,他深深的看着她:“之前,我选择相信你,因为你是朱莉安,起码我印象中的朱莉安是诚实热情的姑娘,可从这一刻开始再也不是了。”
“朱莉安,你要是在我给你的文件上签字的话,那该有多好,起码那份文件可以让你一辈子不工作天天住五星级饭店都没有问题,我也会对你心存感谢,而现在,我想我只能和你表达遗憾了。”
说完那些话之后程迭戈站了起来,下意识间朱莉安也跟着站了起来,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他面前:“程迭戈,不要忘了,我现在还是你法律上的妻子,如果你和那个女人在一起的话足以构成通.奸.罪。”
“朱莉安,你恐怕得给你爸爸打电话了,告诉他他欠我们赌场的钱过几天就到期,你让他想办法去弄钱。”程迭戈如是回答了她的话。
这个男人是想逼疯她吗?
很好,很好!
“程迭戈,看来我只好打电话给我的律师,让我的律师对那个女人提出忠告了。”朱莉安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手机。
“打吧,我想你的律师会表情尴尬的告诉你,表示他无能为力。”低头,程迭戈拿开她的手:“朱莉安,听说过那样的说法吗?商人们通常会习惯性的留一手,这次我得庆幸我有这个小习惯。”
“什么意思?”朱莉安喃喃的问着。
目光落在不知名的所在,程迭戈淡淡的说着:“我们的结婚证书没有任何约束力,公文印章都是属于伪造的,而公证员在为我们公证时的前五分钟刚刚从他的岗位退休,整个事件你的律师也参与其中。”
反应过来之后朱莉安惨笑,这么一来她连程迭戈前妻这个名号也捞不着吗?
程迭戈依然维持着刚刚的淡淡语气:“我也不想最后变成这样,所以,刚刚你要是签下那份文件就好了。”
这个男人是在指她自食其果吗?
“程迭戈,你说你做出这样的事情要是荞姨知道了会不会把她气死。”朱莉安恶狠狠的说着。
“荞姨不是笨蛋,如果让她知道整件事情的话恐怕先被放弃的人是你,因为你利用了她来达到目的,我也希望你把这些告诉她,这样一来做完对比之后荞姨会更加容易喜欢上诺丁山。”
这个时候朱莉安真的恨程迭戈,愤怒让她变得嘶声揭底:“程迭戈,所有人都知道我们订婚了,这是不争的事情,你的诺丁山是一名破坏者,如果没有她的话我想我们肯定会走进结婚礼堂。”
“朱莉安,对不起你的人是我和她无关,因为选择权在于我。对于这样的结果我也只能和你说对不起。”顿了顿:“人们有时候会在太生气的时候做出极端的事情,对于你的行为我可以把它们归类到这样的时刻,现在,一切还来得及,你可以以你的方式告诉所有人,刚刚一切发生的事情是你的恶作剧行为,我们已经协议分手,我不介意做被甩的一方,这样一来你还是你们学校里最受欢迎的讲师,你的学生也不知道发生的这一切。”
这番话听着还真的像是为她好,可真的是为她好吗,不不,这个男人是在变相的威胁这她放手,变相的让他的女人远离舆论漩涡。
她问他程迭戈如果我不愿意呢?
接下来让朱莉安更为绝望的事情还在后面,他当着她的面打了一通电话,打完电话之后朱莉安就从这个房间听到了她的声音,他在这个房间说的话如数被剪掉,而所有她说过的话呈现出了录音状态被播放出来。
朱莉安听到自己的笑声,那笑声怎么听都不像她发出的一样。
程迭戈的声音在她耳畔说着:“朱莉安,要是你的学生,你的朋友们听到这样的话居然来自于你那该会有多么的失望。”
这又是程迭戈习惯性的留一手手段吗?太残忍了不是吗?呆呆的看着程迭戈朱莉安问着:“程迭戈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他先和她道歉,道歉口气就像是在公共场合中无意间踩到别人的脚一样“女士,对不起。”
道完歉之后缓缓说着:“让这段录音会变成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柄还是成为永远的秘密,选择权在于你。”
朱莉安呆呆的看着程迭戈,他的脸部表情即使在说这样的话时还呈现出了极为迷人的姿态,可就是这样的人用这样迷人的表情做出这样的事情,说出这样的话。
手无力垂落。
他和她道别:“再见,朱莉安。”
目光木然转动着,跟随着他的身影来到房间门,看着他从衣架上拿回他的大衣,目光无意间落在巨大的液晶黑屏上,液晶黑屏呈现出了她整个人的状态,如果用二十岁时的朱莉安来形容印在液晶黑屏上的自己的话,那么她想二十岁的朱莉安也许会丢下这么一句评语:丑态百出。
喃喃说着:程迭戈,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是你!
已经穿好大衣的人宛如没有听到她的话一样,打开房间门。
房间门关上,喃喃自语声变成了穷凶极恶的声音,声音在类似于绝望的嘶吼:程迭戈,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是你。
十一点,程迭戈登上了前往澳门的班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