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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小桑一点没在意,“学徒嘛,都得学五六年才能出师的。”

这一年多下来,她摸了不少脉,也写了不少脉案,能帮徐大夫打下手,她已经很满足了。

还没学精的时候,她可不敢害人。

陈小桑把双手铐得热乎乎的,就去搓小腿。

眼瞅着天冷了,她早上窝在被窝里都不想起床了。

可郑先生好不容易才放了假,开春又要上课,就没时间来徐大夫这儿了。

陈小桑只能抛弃她最爱的被窝,天天一早爬起来,迎着寒风来徐大夫这儿守着,可一天下来,也就来两三个病人。

毕竟大冷天,谁都想呆在家里烤火,有个病痛的,忍一忍也就好了。

等全身都热乎后,陈小桑又把脉案拿出来请教徐大夫。

徐大夫将能回答的都说了,至于不能回答的,陈小桑也都标下来,准备等下回去县城,找傅思远家的大夫问。

两人正忙着,外头响起敲门声。

陈小桑跑过去一看,沈大郎穿着一身蓑衣站在门外。

外头飘扬着大片的雪花,一一落在沈大郎的肩膀上、斗笠上,好似在帮他描边。

沈大郎一开口,嘴边都是白雾:“回去不?”

陈小桑看看天色,都快要暗下来了,就点点小脑袋:“回!”

她兴冲冲地跑过去,把戴过来的大斗笠往脑袋上一放,两个小揪揪就被压扁了。

她把斗笠的绳子系在下巴处,两只小手努力地把斗笠往上推,低头去穿雨鞋。

才一弯腰,斗笠整个往下掉,一下挡住她的眼睛了。

旁边的沈大郎看不过眼,随手帮她压了下斗笠,她顺利穿上大雨鞋,扭头跟徐大夫道了别,出去后顺手把门给关上了。

瞅着关上的门,徐大夫连连摇头。

这丫头,来一天不来几天的,还能把他的东西学一大半走,真真是厉害啊。

得好好教教她哟,要不就耽搁了这么个好苗子了。

徐大夫想着,顺手拿了本医书看起来。

外头下起了大雪,陈小桑两只小手费力地扶着斗笠,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斗笠是她爹的,她戴上就遮住了大半个身子,雪花一点飘不到她身上。

可是重呀。

还老往下掉,她小手扶在外头,都冻红了。

至于雨鞋嘛,也是她爹的。

毕竟她爹雨天也要下地,家里斥巨资买了一双雨鞋,一早就被她穿出来了。

就是鞋子太大了,她穿着自己的棉鞋套进去,才占了雨鞋的一半。

她只能直直踩下去,笔直提起另外一只脚,再直直踩下去。

沈大郎走在她身后,看着她摇摇晃晃往前走,耐心一点点被消耗。

偏偏小丫头还容易滑,一脚踩下去,“呲溜”一下滑得老远,他还得随时准备着拽她一把。

在她再次滑出去时,沈大郎彻底没了耐心,抓住她后,双手将她往身上一提,撩开身上的蓑衣,把她塞进去。

陈子桑一扭头,斗笠大大的边沿一下戳到沈大郎的鼻子上,把他疼得直往后仰。

他痛不过,一只手抱着她,一只手把陈小桑头上的斗笠取下来抓在手上。

若是有人隔老远看,还以为沈大郎挺着个大肚子,再靠近些,才能瞅见斗笠底下还露出个小脑袋。

陈小桑倒也不客气,心安理得的由着他抱着,甚至在雪花飘到脸上后,脑袋一缩,嘴巴鼻子全缩进蓑衣里了。

沈大郎恼了:“别乱动!”

陈小桑应道:“我冷。”

她身子还虚,很怕冷,尤其是这种下雪的天。

也不知是不是干旱太久了,最近不是下雨就是下雪,瞅瞅这会儿,倒处都是雪花在飘,她鼻子都冻红了。

沈大郎听得皱眉,低头瞅瞅怀里的小丫头,停住了脚步:“你不是穿了袄子吗?”

“袄子不暖和,我手都是冰的。”

陈小桑把自己的小冷手碰了下沈大郎滚烫的大手,转瞬她抓着就不松手了。

沈大郎:“……男女……算了。”

他蹲下身子,将陈小桑放在自己腿上坐着,抽出手,把陈小桑的斗笠系在肩膀上,拉开蓑衣,冷风直往陈小桑身上灌。

她冷得一哆嗦,赶忙往沈大郎的怀里缩。

沈大郎把身上的袄子解开,将她往里面一包,再将蓑衣拽好,两只手压在蓑衣外面,这才站起身继续往前。

他的袄子虽说宽松,可也不能完全包住陈小桑。

蓑衣倒是大,能包住一大半,还是有道缝,让风往身子里头钻。

陈小桑后背贴着沈大郎的胸口,暖呼呼的,她费力地把沈大郎的蓑衣拉紧,还关切地问沈大郎:“你冷不冷?”

“不冷。”

陈小桑把蓑衣拉得更紧了些:“你冷了要说,别冻着了。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火气旺盛,可也要好好穿衣服。”

毕竟是十二岁的小伙子,又没娘,陈小桑觉得自己得好好教他:“你穿太少了,袄子也薄了,回头让兴义叔给你买件新袄子吧。”

陈小桑说着,又低头去看他的鞋子,还是夏天的单鞋。

她又叮嘱:“寒从脚起,你得穿暖鞋呀。”

沈兴义瞅着缩在他怀里一小团的人,很是无语。

她一个出门还要人接回家的丫头在教谁?

陈小桑丝毫不知道自己在沈大郎心里的形象,还在絮絮叨叨交代:“你们要烧热水喝,不能喝生水,太冷啦,对胃不好。”

前些日子家里做药膏,沈兴义和沈大郎来她家帮忙,渴了直接从水缸舀了水就喝,李氏瞅见后都念叨好几回了。

没女人照料,男人就是不行啊,瞅瞅这粗心的。

沈大郎听不下去了,扭头问她:“你不冷了?”

陈小桑后背贴着个火炉,身上都暖和了,她吸吸鼻子,高兴道:“不冷了。”

“明日还来吗?”

“来呀,郑先生好不容易才放假,我要抓紧来学学。”

从下第一场雪,郑先生便给他们放假了,让他们在家好好歇息,开春了再开学。

她平日得挣钱,还得上学,都没闲工夫。

沈大郎忍不住问她:“你怎么想着要学医了?”

这么大的雪,别人都躲在家里烤火,就她还能天天往徐大夫家跑。

徐大夫家离老陈家不算远,可也不近,走路得小半个时辰,中间还得穿过两个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