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菀楼中,叶卿挽将这出戏从头看到尾,正陷入了深刻的自我怀疑中时。
忽然被台上的惊堂木惊回了神。
她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了场子。
“话说这荣亲王府世子,拖着个久病不愈的身体便罢了,全靠着金汤药罐吊着一口气也罢了,谁能想到啊这世子殿下竟然是一次比一次倒霉。”
“我有可靠消息来源,听说轻薄世子的女子就是丞相的嫡长叶卿挽哪!而且她早就对世子有图谋不轨之心了。”
“可怜容世子成日里戴着一缎白绫,估计是走路的时候啥也看不清,不小心就那么被人轻薄了,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众人唏嘘成一片,有人没心没肺的呵呵一笑:“先生,依我看,这也是便宜那世子殿下了,昨晚我可亲眼瞧见了,那女子生的眉目如画肌肤赛雪的,就是眼神不好!”
座无虚席的最中央一名男子仰天长笑一声:“嗤,你这话的意思就是说那病秧子不行?区区一个丞相之女还配不上荣亲王王府的世子了?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世子殿下在不济,也是开国王爷的儿子,还得圣上宠爱眷顾,上次大病一场,咱们的陛下可是发动了整个太医院去给世子诊治,这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听说太子殿下那几日屁股痛的厉害都没有一个太医在身边伺候,向来,这容世子身体若是身体在康健几分,说不定啊,这未来皇位都要传给容世子了。”
“也亏得她是丞相府的嫡女,否则早就被人拉去浸猪笼了!”
浸猪笼???
叶卿挽:“……”
她不懂怎么舆论的导向源头,她竟然变成了矛盾的主要攻击对象。
“怎么样?关于昨晚的事你可有记起来?”
颜绯乐小声询问,叶卿挽闻言只是摇了摇头,若真是如此去人家说的那般,也不怪叶昭气愤至此,她实在是不堪入目,惨不忍睹。
只是虽然这一次的没有记忆,可前天晚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她还是有印象的。
叶卿挽有一点可以十分肯定的是,容楚秀若不主动来招惹她,她断不会做出个匪夷所思之事。
毕竟美色当前,清醒的时候看着他都觉得这个妖孽能蛊惑人心,真的喝糊涂了谁还能保证她吃素啊……
外人口舌说什么,叶卿挽却觉得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远,近日安逸的生活让她生出多了不切实际的虚妄来。
琅菀楼雅间,织锦趴在窗户沿上眼睛看的发直:“殿下,依我说,您不如直接去丞相府探望探望,依照叶丞相那脾气,叶姑娘这一回八成在禁足呢。”
“一日不来就等两日两日不来等三日,殿下在给她时间适应?”
容楚秀笑而不答,他只是淡淡的看着人群中那抹淡黄色。
他勾勾唇,看着如同一只小乌龟似的缩在壳子里的叶卿挽,菱纱下的神色却是一片幽暗。
他想要娶她,无论以任何手段和方法。
在这座京城繁华的景色没有彻底打破之前。
蔺如初摇着花折扇细细的押了一口茶,自顾自的说着话:“白琉城如今只差一点就被攻陷,好在颜老将军同颜卫带兵秘密赶到的及时,否则现在人人都在屯粮食,哪来的精力关注殿下和叶姑娘的事情。”
“北夷的老皇上个月死了,他的儿子沙尔罕继位,且不说这打法如何英勇,光是这敢主动直接挑起天元和北夷的战争,其实力也是不可小觑的。”
“哦,另外还查出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容君渺和北夷的关系实在暧昧。至于这南国的花绯怎么进入天元边境的,实在更是有待考究。”
他说的一脸认真,饶是织锦不感兴趣都多听了几耳。
容楚秀目光放在楼下的某一处,他声线清冷,带着一丝颗粒般摩挲一般的质感:“查一查南风吟止这个孩子。”
蔺如初恍惚了一下,他抓了一下头发,像是不能理解这话的意思:“他只是孩子,关于他的消息少的可怜,也根本就没有可疑的地方。”
“那便再查一次。”
“他没你想的那么单纯。”
容楚秀说完,半支着头,目光淡淡扫过楼下一圈,却渐渐的发现台上换了人。
蔺如初默默塞了自己一嘴点心。
忽然楼下鸦雀无声,只有一名男子恳恳切切的读诗朗诵。
“天不老,情难绝!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啪嗒、”叶卿挽看着忽然站在台上的人,她觉得自己的三观有了破碎的声音。
台上的男子头上带着大圆盘一样的帽子,一身金灿灿油光闪闪异族纹样简直要闪瞎人的眼睛。犹如雕梁画栋里的一根刻了花的圆柱子。
他站在台上,表情视死如归。
被他赶在一边的说书先生,面色发绿,他想开口,但是看着筑云“强壮”的打扮。磨牙忍了又忍。
筑云嘴角抽筋,望着台下某处,悲壮朗诵:“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啊!”
“啊!”相思一夜情多少,地角天涯未是长。”
“啊!”“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
“啊!!!——”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啊!!!——”
成串的情诗从他嘴里背出来浮夸又惊悚,一时间惊吓不少人。
他每啊一声,众人的身体就跟着颤抖一下。
有人显然是受不了,怒了,对于这场变故大喊一声:
“啊,啊,啊,啊什么啊!怎么回事!谁让他上去的!”
“我的说书先生呢!”
“你谁啊你,冲上台吓什么人!!!”
筑云眼皮子抖了抖,全当做没听见一般,他吞了吞口水继续念:“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我!欲!与!君!相!知!”
“长命、无绝衰~”
最后一个“衰”字被他拉的又长又臭,众人难受的捂住耳朵。
当下有人不爽的把茶杯丢了上去,杯子碎裂在筑云的脚边。
“什么玩意儿!滚下去!”
“掌柜的呢?没看到有个疯子吗?!”
忽然台下一个粗壮的女子站了起来,她穿的同筑云有几分相像,她从自己的怀里十分大方的掏出一把细碎金锭子,豪气冲天的撒在四周:“都特么散开!各位承让了!我男人在同我表白!!!”
说着,她豪爽的站在桌子上,一脸凶神恶煞之气忽然收了起来,脸上的肌肉堆出一个刚硬的深情款款:“不,你不要再说了,小云,你知道,这山无陵,江水为竭。这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叶卿挽:“……”
筑云师兄,你要是被绑架了,你就哭一声!!!
众人:“……”
筑云还在继续。以停不下来的趋势,只是只有颤抖的手出卖了他的紧张和满腔愤恨。
他握紧手里一叠厚厚的纸,心底将南烟飘飘骂了一万遍。这死黑妞不仅人黑,心也黑,还特么不要脸!
碍于淫威,筑云忍红了眼:“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