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绯乐刨出两坛陈酒，她打开封口，像似再也忍受不住，哭的肝肠寸断。
叶卿挽觉得她仿佛还没喝，就已经醉了。
她陪她坐在地上，背后贴着墙，拍了拍颜绯乐因为哭泣而不断抖动的肩膀：“你如此痴汗，他对你却无半分情谊，于情于理，也合该放手。”
颜绯乐蜷缩着身子，闻言抬头看了叶卿挽一眼，她痴痴的呆笑起来，不自在的移开目光，摇摇头：“你不懂……若一开始他不伸手，我就不会觉得有希望。”
“可是做人为什么那么善变呢？”
说着颜绯乐用力拍了拍身体抱着两坛酒：“这是他同陛下求娶我时，曾同我说他喜欢南国的美酒，希望大婚之日用此酒来作为我们的喜酒，所以，为了他这一句话我不惜舍去贴身配件同南国边防的人换来配酒的方子。”
“谁知道婚前七日，他整个人都变了。”
“你说，他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叶卿挽看着她一副沉沦在悲天怜人的气氛中，一会要发誓再也不爱了，一会有苦苦挣扎，盯着她侧脸上的红痕只淡淡的评价了一句：“你这是识人不清。”
“佛曰，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一头扎进不见天日的深渊里，要么默默咬牙坚持下去，要么就从那里出来，切不要一边挣扎着，一边乞求得到救赎，那样的人不会有人同情，即便你的痛苦都是真的。”
她抬头看着夏夜璀璨星幕，在对比颜绯乐此刻，越发觉得人的悲伤看起来实在太过渺小。
与那浩瀚的星海相比，多么大的痛苦都显的微如蝼蚁。
“得了吧，佛曰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我从来不信佛，他们渡人，可能渡得了自己？”
“不过你说的话有一句对了，我确实不应该不迟迟下定决心”
“可我们颜家儿女有个特点，做人啊只认死理，有什么忘情的东西，我肯定比现在要潇洒的多。”
说着她用眼角几度又要泛起泪花，可惜或许哭的太很，已经留不出眼泪了。
她羡慕叶卿挽的潇洒，像是谁头抓不住的云，明明近在眼前，离的近了才发现对方是一团迷离的雾色，干净，但不透明。
张弛有度，既懂得保护自己，也懂得时刻反击。放在两年前，从某些角度来看，她们两个人还是相似的，若是再早一些遇见，她一定能和她无话不谈。
可惜，她为了一个男人拔了刺，卸了盔甲，以肉滚刀，鲜血淋漓，到头来只换来两个字。
恶心。
叶卿挽看着安静的夜色，她微微打量着四周，四面都是官道，这个角落并不安全，一会待那些人酒席散开后一定会有人经过此处，若是看见她们两个人坐在这里少不得要大做文章。
“九皇妃你……”
“叶姑娘……你有喜欢的人吗？”
两个人异口同声，叶卿挽看着颜绯乐抬头带着一丝固执的问话。
她没有直接回答，微微的皱眉：“为何会问出这种问题。”
“啊……原因无它，就是心里好奇的很，觉得你这般潇洒自若的人，喜欢一个人会是什么样子。”
叶卿挽看着她忽然伸头凑过来，两个人四目相对，她能看见颜绯乐眼睛里藏着的淡红色的血丝，以及她充满探究的疑问。
这样的眼神比起平日里的软弱，竟然多了丝神采，隐约有了几分上战场审犯人时女将军特有的模样。
叶卿挽认真的一字一句回答道：“天下女子喜欢男子时是什么样子，我自然也是。”
“那你可有喜欢的男子？”
叶卿挽：“……”
喜欢还不确定，见色起意却有一个，至于怎么确定自己是不是喜欢她不敢说，道对着容楚秀的风姿说喜欢，叶卿挽觉得实在牵强附会了，毕竟有好几次容楚秀给她下套，她之所以没恼火，有八成估计都是因为对方生的好看。
她不说话，空气便有两分安静。
叶卿挽不知道在颜绯乐看来这默认就是等于承认。
“这个问题问的是很唐突吧，是只今晚些许事，我想得多，脑子乱，但该问的一定要问出来才行。”
“嗯。”
叶卿挽诚实的回应。
原本这种事就是说来话长，她还在思考间就被颜绯乐轻轻的锤了一下肩膀，她像是把自己当成兄弟似的哈哈一笑：“你别介意，我问这个，就是我弟弟喜欢你。”
叶卿挽微微眨眼，神情里闪过一抹错愕：“这从何说起，我已经许久未曾见过他了。”
颜绯乐苦涩的笑笑：“中间他有许多次想要借口出来见你，都被我爹爹给拉倒训练场了，当然这里有一半是我的原因，我不想让他见你，因为我知道，你不喜欢他。”
“更因为我知道两情相悦的眼神，这单相思我一个人就算了，颜家不能再出第二个，我啊爹啊娘被我折磨够了，她们不能再经受这种打击，尽管我知道，你不是容景寰那种人，可我还是怕了。”
“我怕弟弟有朝一日迷途不知返。”
“你，从始至终都不喜欢他吧，有人说第一眼没有看上，第二眼就不太可能。”
“有道是两个人若是没有那种缘分，在我看来看一辈子也不会日久生情。”
“不谈这事，我也好奇你喜欢的男子当是何等模样，该是顶得上好几个容景寰这个混账男人吧。”
“要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
“要会琴棋书画，落笔生花。”
叶卿挽：“……”
挺押韵。
她目光放在颜绯乐的神情上，这个女人今晚精神“不正常。”
明明一滴酒没沾，思维跳跃范围却广袤的很。
颜绯乐将另外一小坛酒拆封，手扣着酒坛子递给叶卿挽，豪爽一笑：“全当我方才冒犯……赔罪了。”
叶卿挽摇摇头，示意自己并不介意，她没接，颜绯乐的手就举在她面前一直不放下。
“我，不大敢喝酒了……”
喝酒会做出疯狂的事。
这一点，她十分清醒。
“明明昨晚还陪我喝过一次……”
“葡萄酒没有那个酒烈，你放心……况且，这是我的喜酒……说不定还是庆祝我明天的和离酒。”
盯着她还未长全的伤口，叶卿挽终究没和一个得了失情疯的女人硬抝。
不过就在她刚接过的当口，颜绯乐立刻抱起自己怀里的酒坛子和她碰了一下。
“我先干为敬！”
叶卿挽：“……”
她喝得痛快，然后用力擦了擦嘴角：“我总觉得你好像一点烦心事也没有，我每每看到，心中其实觉得羡艳非常。”
叶卿挽失笑：“多悟悟道，看开就好了。”
她偶尔钻牛角尖时，师父们都是这么劝她，如今轮到她劝别人，叶卿挽却觉得却没什么说服力。
“嗤……这副语气，难不成你想出家做女尼姑？红尘的滋味没尝到就要做尼姑，你这副容貌，怕是菩萨见了也心动，你也不怕菩萨都被你勾出七情六欲了。”
她调侃一句，叶卿挽瞧着她这副模样，同样也不甘示弱道：“红尘的滋味，未尝过，但如今也算是见到了。”
“你不就是，我觉得一般一般，到还不如尼姑。”
说完，两个人齐齐的笑出声来，大有彻底放飞自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