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冽生死未卜,禁锢着于落的结界也随着他失去意识而自行散开。
看着从天际坠落下来的轻尘,于落瘫坐在地上,试了好几次连邀月剑都驾驭不了。
她的世界,崩塌了。
苍穹之上的裂缝已经完全愈合,浓郁的灵气开始反哺万物,可这欣欣向荣的一切,他却再也看不到了。
“不,不要……”
于落的心仿佛被刀绞一般,接连吐出几大口鲜血。
钟离昊楠接住轻尘,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沉默着将轻尘放在于落身边。
“仙子……”
钟离昊楠没有再说下去,此时此刻,所有言语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师尊……”
“师尊……”
“你看落儿一眼好吗?”
“你等了我十万年,说过往后余生都会陪着我的……”
鲜血潺潺从他胸膛的血洞中涌出来,于落颤抖着拿出所有疗伤的丹药,一把一把喂入他口中,噙住他的唇,为他渡下。
然而他滚烫粘稠的血液渐渐变得冰凉,终究,生机散尽。
“不!不会的!”
“师尊不会死的!”
“对,对,朔时针法,还有朔时针法!师尊他还有救,他不会抛下我。”
于落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噙满泪水的双眼扫过人群,在看到段阙后急切的问:
“听闻段家有一件绝对防御的仙器对不对?”
“有。”
“带我们三人进去。”于落指了指还在昏睡的龙冽,接着吩咐道:
“良辰,你留下管理魔族诸事,魔尊由我医治你大可放心,待我们进去之后,仙器即刻关闭,任何人不得再进入。”
于落扫了一眼范广川和暮云沧,钟离昊楠即刻会意,上前一步道:
“仙子放心,我会亲自守着。”
空间一阵波动,下一瞬,钟离昊楠带着于落、轻尘、龙冽和段阙出现在段家,段阙忙割破自己的手掌贴在一颗巨大的蛋型仙器上,仙器吞噬了他的血液后,破开一角,于落带着两人匆匆进去。
龙冽体内的经脉断了大半,神识也受了一定的损伤,于落现在来不及理他,飞速用金针压制住他的伤势后,盘膝在轻尘身边坐下。
朔时针法于落以前最多可以使出五十二根,离能完全封锁一个人的身体机能还差整整二十针,虽说强行施针会损伤神魂,但为了师尊,为了那一线渺渺生机,她任何事都愿意去做,不计后果。
于落把醒神丹含在嘴里,为防万一,把给鲲桑炼丹时剩下的那颗修复神魂的凝魄丹也含在舌下。
此前,是师尊无时无刻守护自己,往后,换自己来守护他。
根根金针没入轻尘体内,到第六十根的时候,于落的神智开始混沌,此时轻尘体内的残留精气已被逼至胸口,绝不能前功尽弃!
于落吞下大半醒神丹,强忍着灵魂枯竭带来的撕裂般的剧痛,又落下一阵。
快了!又接近一步了!
六十七针的时候,于落的神魂已经到了濒临崩溃的地步,她吞下最后一颗凝魄丹,温凉的药力开始滋补她干涸的神魂,可随着又一针的落下,才刚刚缓和的神魂再次被抽干。
七十。
七十一。
于落的心神已经开始涣散,过往的一幕幕在她脑中闪现。
在孔雀冥王的幻境中,十万年前的他看着自己。
“你叫什么名字?”
在前世这方小天地崩碎时,他那灿若星河的一眼万年。
在瀛洲海底时,那个轻浅的拥抱。
在滚滚金雷下,那个带着浓重血腥味的吻。
最难忘,是那夜初次欢好,他的体温,他的鼻息,他低低的呢喃声。
“师尊。”
于落用仅剩的意念,落下最后一针。
重重倒在轻尘身边。
意识的尽头,轻尘从漫天金光的苍穹之中,坠落而下,于落想去抓他,可不管自己多么努力,始终都可望而不可及。
她就在那无穷无尽的悲伤中,挣扎,心碎。
黑暗中,于落腕间的玉镯化为人形,鲲桑拿出天魔心玉放在于落眉心处,而后,这个狭小密闭的空间再次陷入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