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学院是要搞的,教育的普及也是要搞的,天要一步一步地登,饭要一口一口地吃。
菲丽莎意识到她想做的事可能要比她想的要困难得多。
这么多年其实她还是一直活在象牙塔里,虽然看似是最底层的贵族,哪怕同为男爵的贵族也可以看不起她,但到底是贵族,她已经接触到了平民穷尽一生也无法触碰的资源、技术、知识,
她会认字,她理所当然地认为平民也是这样,毕竟不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都没有见过不会认字的人,或者说不会认字的人在她面前并没有暴露不会认字的事实。
她好怀念上辈子的义务教育啊,至少没有文盲,做什么事情都方便得多。
药师看她愁眉苦脸的模样,提醒她道:“教缝合可以,但是要学其他的东西必须认识字。”
“先生是怎么认字的?”菲丽莎疑惑地问,她在没有去王城之前,她所有的学习都是由母亲负责,包括文化知识还有魔法,都是由母亲或者母亲为她聘请的老师教导。
药师回答:“当然是我父亲教授的,我的药学也是父亲教给我的。”
所以除了王城有一座教魔法的学院外,其他地方竟然连一座学院都没有吗?
她居然一直没有意识到没有学院这件事。
那在克里夫城搞一座启蒙学校靠谱吗?
答案是不靠谱,因为没人觉得看书有用,也不认为自己能在有生之年能看到书。
哦,对了,这个世界除了王城其他地方连书店都没有,所有的书来源基本只有一个那就是家传。
这是菲丽莎花费了几天的调查结果,因为伤兵集中营已经有足够的人手,她可以抽出时间去了解一些她之前从来没有关心没有关注过的东西。
事实就是这样,平民无法理解知识的重要性。
要想鼓励平民学习,只能开放多种技术学习途径,并且提供可以看得到的未来。
没过几天奥利维亚所说的,从军营来的,学习缝合的人就到了,一起到的还有奥利维亚让人抓的兔子,据说几天没管,已经生了一窝。
也行吧,至少不缺兔子了,练习缝合的材料有了。
奥利维亚选了八个人出来,有两个明显是带头人,一个叫杰森,一个叫马克。
都是在大街上喊一声就会有七八个人回头的名字。
杰森坡了一条腿,马克被削掉了半边耳朵,其他人或多或少也都是带着伤的,都是不能继续上战场了,但是这种伤势,抚恤金也没多少,毕竟从外观上来看并不严重,他们还有劳动能力,但说实话,就算有劳动能力能做的活也不多,毕竟他们也只能做体力活。
这八个人白天就跟着打下手,让他们做什么就做什么,到了晚上,药师当着他们的面把兔子刨腹后又缝上,一边操作一边给他们讲着操作要点。
八个人看的都是一愣一愣的,菲丽莎在一旁也不忍直视地闭上了眼睛。
操作太快了,别说那八个人,就连她也没有看清药师是怎么操作的。
“先生,”菲丽莎弱弱地举手,“您能不能讲解的慢一点?”
药师显然没有当老师的经验,缝合并不是他学习学来的,而是他自己摸索创造的,所以他也不知道要怎么讲解才能让底下这些一脸茫然的人听懂。
“你们哪里没听懂?”药师问道。
菲丽莎回答:“哪里都没听懂。”
来学习的八个人附和着点头,他们就看到药师穿针引线,手指翻飞,一下就把兔子的伤口像缝衣服一样缝起来了,老实说兔子是否还活着他们都不知道。
但是兔子抽搐了两下,证明了它确实还活着。
教学陷入了停滞,十个人大眼瞪小眼,不知道怎么进行下一步。
她上辈子,老师是怎么教书的来着?
菲丽莎走上前,把可怜的兔子从台上抱下来:“既然是第一天,我们就从基础的开始讲起。”
基础,什么叫基础?
没有知识的八个人茫然地看着菲丽莎,有知识的药师也茫然地看着菲丽莎。
虽然菲丽莎上辈子是没有学过教育学的,但是心理学和教育学也有相通的地方,那就是要如何引导学生或者咨询者的心理。
说来也算她失职,没有提前考虑到药师没有教学的经验,应该提前为他考虑好要怎么进行教学任务,并且与他做好沟通。
接触新事物的第一节课,当然是让他们了解要用到的工具。
线是什么线,针是什么针,在缝合之前要做什么准备,缝合之后要怎么清洗。
菲丽莎把思路理顺以后,讲课就方便得多了,不再是直接的手法教学,而是让学生知道了原理,就是所谓的“知其然而知其所以然”。
在菲丽莎的辅助下,授课进行的很顺利,但是问题又来了,知识点太多,这八个人记不住,不得已的停止了授课。
这八个人为什么记不住呢,因为不会写字。
菲丽莎上辈子有句老话: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但是不会写字又怎么可能有烂笔头呢。
当奥利维亚过来查看情况,得到这样的报告的时候,她很惊讶:“我以为这是一样不难的技术。”
药师无奈地道:“原本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只需要知道怎么做就好了,但是菲丽莎小姐引申出了太多问题了。”
比如说,他说要这样做,菲丽莎马上就问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这么做会怎么样。
有些问题药师自己都没有想过,更关键的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药师也不好意思承认自己没想到。
菲丽莎没想到话题能到她身上,呆滞地问道:“所以这还怪我吗?”
“不是怪您,”药师委婉地说道,“只是您可能对这些人抱有不应该的期待。”
所以,她又是在用自己的经验去推断了其他人吗?
菲丽莎求助地看向奥利维亚。
她确实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办,她希望药师能把知识点讲得透彻,但是讲透彻了学生却又听不懂。
她的一番好意似乎并没有用处。
奥利维亚想了想,却露出了笑容,她安抚地对菲丽莎道:“或许这并不是一件坏事,你先等等看。”
然后又对药师说道:“先生也不用多想,菲丽莎既然想问,便让她多问一点,之后你们整理一下,把教过的内容都记录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