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丽莎无功而返,整个人显得尤为低落,一路郁郁寡欢。
回到自己的房间以后,菲丽莎关上门,背靠着门仰起头重重地喘了几口气,然后靠着门缓缓地滑坐在地上,将脸埋进了掌心,肩膀一抽一抽的。
看着像是在哭。
阿萨勒兹脸色骤然一变,立即就扳着她肩膀强逼她抬头。
菲丽莎是真的在哭,成串的眼泪从湿漉漉的眼睛里不停地滑落,洁白的牙齿紧紧地咬着下唇,齿痕见血。
“松开!”阿萨勒兹掐着菲丽莎的下巴,低喝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看她这模样,他忍不住反思,是不是自己不应该让她来承担这件事,但除了她以外,没有人可以成为这个中间的媒介。
他只剩下菲丽莎了啊,除了菲丽莎,他还能相信谁呢?
“对不起,”终究是他先投降认输,苦涩地道,“我会再想一个办法,是我不好,是我不该让你做这种事。”
菲丽莎是在哭,但是她不是脑子傻了,如果还有比这更好的解决方式,阿萨勒兹和弗雷德早就想出来了,还至于牵扯到她?阿萨勒兹是最不愿她受到伤害的人。
“不,不需要,”菲丽莎用拳头用力地揉了揉了眼睛,把一双眼睛揉的又红又肿,“没有别的法子了是不是?你别担心我,我只是有点害怕,哭一下,我哭一下就好。”
她自认为不论是前世今生,都是一个普通人,即便这个世界上失去了她一个,也不会产生太多的影响。
或许会有人因为她的死亡而悲伤,但是时间可以冲淡一切,悲伤过后还是继续生活。
她从来没有想过,要背负另一个人的性命,这让她觉得很惶恐。
或者说,因为她背负的是阿萨勒兹的命,所以她才惴惴不安,如果换另一个人与她签订血契,她的确也会感觉到很大的压力,但是她会承担起来,而不像现在,哪怕她只是随便想象了一下,便不寒而栗。
她的心情阿萨勒兹显然无法理解:“害怕?害怕什么呢?”她明明活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为什么会感觉到害怕。
“如果我不小心从高楼上滚下去了;或者我掉进水里了,我又不会游泳;吃了什么毒物救不回来;然遇到了我无法对抗的魔兽……”
菲丽莎洋洋洒洒地给阿萨勒兹列举了几十种“死法”,着实让阿萨勒兹大开眼界。
“你一整天都在想什么?”阿萨勒兹哭笑不得,她与其担心自己会遇到这种稀奇古怪的死法,倒不如担心他背离盟约,毕竟就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他在回到魔族以后,会守住自己现在的这刻本心。
阿萨勒兹在菲丽莎眼前摊开了手掌,示意她站起身,菲丽莎把手搭了上去,阿萨勒兹微微的使力便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俯身把她横抱起来后,转身在椅子上坐下,把菲丽莎置于他的膝头,亲昵地用下巴蹭着菲丽莎的发顶。
“我是不是让你失望了,”菲丽莎将头靠在阿萨勒兹的胸口处,有些不安地问道,“真的不能不走吗?”
菲丽莎也说不上什么时候她对阿萨勒兹产生了如此深刻的依赖情绪,平时不觉得,但当阿萨勒兹说他要离开时,她整个人都慌乱起来。
阿萨勒兹不在,她感觉自己走到哪都是不安全的,而处在不安全的环境里的她,真的能保护好阿萨勒兹吗?
阿萨勒兹轻声地道:“从相遇开始,你就从未让我觉得失望,你已经比大多数人都要优秀了。”
这是他的真心话,菲丽莎一直觉得自己很普通是因为她的比较对象是他、弗雷德、萨菲这些“天才”,当然这也不怪菲丽莎,由于贵族对菲丽莎的排挤,菲丽莎的朋友圈子极其的狭窄,熟悉的女性朋友也只有萨菲和南希。不说萨菲,就连在贵族中格格不入的南希,也是天赋与努力并存的优秀人才,南希进可指挥站场作战,退可作为单兵利刃,菲丽莎跟她们比起来确实比不过。
“可我觉得还不够,”菲丽莎说道,嗓音中带着微微的颤抖,“我想要再强大一点,如果我再强大一点,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焦虑?”
一想到她以后再也不会有机会缩在这么温暖的怀抱中,听他用这样慢条斯理的语气哄着她,她就止不住的颤抖。如果她像南希一样善于战斗,像萨菲一样能够自创一种新属性的魔法,她一定会更加有自信一些吧。
“不会的,”阿萨勒兹轻声地告诉她,“我也经常会担心没办法保护好你,每一天我都想把你藏在最安全的地方,这样就没有人能够伤害到你。”
像弗雷德那样温吞与耐性阿萨勒兹确实不屑一顾,甚至觉得矫情,想要的就去掠夺,反抗的就进行压迫,再不行阴谋阳谋都可以使用上,那样踟蹰地等待不是魔族的作风。
可是现在的阿萨勒兹稍微能够理解弗雷德了,真心的喜欢一个人,是希望她是笑着的。
因为爱,才会软弱,而同样因为爱,才会强大。
菲丽莎小心地问道:“那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她知道这个问题阿萨勒兹应该是不会回答的,不论怎么看阿萨勒兹此去面临的肯定不是一般的情况,归期他自己肯定也无法确定。
她只是……抱着万一的想法问一问而已。
果然,阿萨勒兹摇了摇头:“不好说。”
魔族的情况他也没有摸清楚,如果这次他的行动能够成功,他应该不会回来,而是想办法把菲丽莎接到魔族;如果他的行动失败,死亡的可能性极大。
“如果这次我能活着回来,那么以后应该不会再离开了。”阿萨勒兹向着菲丽莎承诺。
但是他这个承诺,只有他明白,不过是废话。他成功把利未安森踹下来,为了局势不会离开魔族,只能把菲丽莎接过去;如果失败则会被利未安森的人追杀,活着回来是他的计划失败的最好结果,到那时他除了留在菲丽莎身边,再无去处,弗雷德不会任由他在人族境内自由行动,而菲丽莎是最好束缚他的绳索。
如今他说这话,不过是安抚菲丽莎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