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头早就跑了。
如今戴胡狼阿泥也极有可能金蝉脱壳,这让郭磊越发的感觉到昔日之胜,是多么的侥幸。
这也让他越发清醒的认识到,自己不过是个幸运儿罢了。
鲜卑不是没有能人,只是太大意了。
而能取胜,一是徐荣等雁门将领,军民的顽强抵抗,让鲜卑分兵南下,四处抢掠,丧失了警惕。
二则是他无意间俘获的慕容复所起到的一锤定音的重要作用。
至于他,不过就是借机搅乱了鲜卑大军,趁机取了和连的人头罢了。
念及此处,郭磊看向戏志才,“志才以为,是否需要提醒一下徐将军?”
“不必。”
戏忠摇头,“逼走戴胡狼阿泥,八成是主公叔父之意。如今使君要总督雁门定襄,云中三郡之地,难免有些吃力。挟大胜之威,迫使戴胡狼阿泥不敢恋战,既可保存大汉主力,又可胜上一场,加强对鲜卑的威慑。”
“比起跟戴胡狼阿泥硬拼到底,无疑要高明的多了。”
郭磊默然片刻。
苦笑道,“若非志才,我怕还犹在梦中。”
军事,要服从于政治利益。
对于郭缊也好,大汉也罢,击杀和连,阙居,击溃鲜卑大军,已然有着侥幸成分了。
接下来,便是见好就收。
迫退戴胡狼阿泥跟猫着巨大风险全歼他,显然前者更划算,也更保险!
……
剧阳城外。
张杨脸色阴沉,带着盔甲染血的杨丑大步来到了徐荣的帅帐之内,怒声道,“末将等即将攻破城池,将军何以在这时候收兵?这不是给了城中贼子喘息之机么?”
一直以来,郭磊都是以小老弟的身份得他照顾。
这令张杨觉得自己的本事一点不比郭磊小。
可现实的情况却是郭磊凭借着千人的部队连单于和连都干掉了,可他们却被戴胡狼阿泥的一支偏师迎头痛击。
虽然他和杨丑,王朗军中的魏越,魏续,曹性等众将玩命拼杀,撤到了汪陶。可也被戴胡狼阿泥给困在了城内。
可谓狼狈不堪。
现在随着徐荣到来,戴胡狼阿泥撤到了剧阳。
张杨等人自然要出一口恶气,挥军猛攻,如今已经战损千余人,新仇旧恨之下,徐荣竟然收兵?
张杨自然不干了。
“稚叔这是在责怪本将么?”徐荣盯着地图,头都没回。
张杨一愣,“张杨不敢。”
徐荣转过身来,脸上带着一丝欣赏之色,至少张杨是员勇将。
亲自带队攻城,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
“稚叔之勇,本将虽远在雁门,也早有听闻。让你撤下来不是不打,而是没有必要硬攻。戴胡狼阿泥,已经越过崞县向着幽州逃去。”
“什么,戴胡狼阿泥已经逃了?”
“本将派人追击,可还是迟了一步。据悉,戴胡狼阿泥身边只有两千余骑。如今的剧阳城内,还有五千余骑。只要能剿灭他们,到时候,本将自然上表,为稚叔和王长史请功。”
“还请将军下令。”
“本将料定,鲜卑会趁我军立足未稳,连夜突围。张杨,本将再与你两部骑兵,连同你的麾下千骑,秘密前往桑干河以北埋伏,半渡而击。记住了,将其向东赶即可,不必强攻。”
“若是那些鲜卑骑不来呢?”张杨皱眉。
徐荣瞄了他一眼,“那就是本将算错了。到时候,本将自有将令与你。不过,若是不得本将将令,不可妄动。”
“诺!”
张杨有些不乐意的拱了拱手,带了杨丑转身下去准备了。
“王长史。”
徐荣转向了王朗,抱拳道,“劳烦你派遣麾下魏续,曹性,人各率一部骑兵,在剧阳以东埋伏,待鲜卑胡骑至,连番突击,将其赶往桑干河即可。”
“魏越骁勇,回头本将调拨千骑与他,在崞县以北埋伏,待鲜卑溃逃至此,再鼓噪杀出。”
“只要长史叮嘱诸将校,不可恋战,不可强攻。只要多多俘获鲜卑骑兵,就算是大功一件!”徐荣对王朗显然要客气许多。
甚至带着一丝敬而远之的味道。
对于王朗这种士族之人,徐荣一向敬谢不敏。
“敢问君侯,为何断定那些鲜卑贼骑会突围?”王朗皱眉,语气中带着一分怀疑。
在他看来,徐荣这个中郎将,亭侯,那不过是借了郭磊的光罢了。
如今,郭缊竟然只派他前来领军,而不动用郭磊,摆明了是不想让他们这些非雁门官吏攫取更多的战功。
“剧阳县城不大,戴胡狼阿泥却将掠来的人口全都聚集到了里面。算上鲜卑,怕是不下两万之众。若是再加上数千匹战马,人吃马嚼,剧阳焉有如此多的粮草?”
徐荣缓缓道,“如今我军远道而来,正是他们突围的最好时机。一旦错过,被我军围困,无须攻城,他们也会被活活饿死。所以,想要活命,他们只能突围逃亡!!”
这些人本就是戴胡狼阿泥留下来吸引大汉官军主力的。
“既然如此,那他们也可以遵循戴胡狼阿泥逃亡的路线……”王朗说着就要反驳。
只是说了一半就顿住了。
戴胡狼阿泥的逃亡,没准已经引起了幽州警觉。
若是他们再朝幽州跑,就算徐荣不越境追杀,那幽州方面也会截杀他们。
再者,雁门大军都在此地。
只要能绕过大军,夺路北上,雁门之内就没有成建制能拦住他们的队伍了。
北上不过三百里就是平城。
过了平城北边的长城就是草原,比起去幽州更便捷!
这徐荣倒是有点本事。
王朗心中轻叹一声,“王某这就去吩咐他们,按照将军军令行事。”
“多谢。”
徐荣点了点头。
等王朗离去后,他转而看向身边的张辽,“你跟着张泛的骑兵,听从魏越吩咐。记住了,多看,多听,少言。”
“诺。”
张辽感激的抱拳行礼,跟在徐荣身边时间虽然不长,可他,却学到了很多。
城头下突然停止了攻城这让城头上被逼守城的汉人,还有负责压阵的鲜卑人都松了口气。
可是,那些千人将们此刻却都神情凝重。
这是打算围我们?
看来得连夜突围了。
一干鲜卑将领凑在一起嘀咕半晌,然后,各自散去。
夜晚,很快就来临了。
半夜子时,剧阳城的北门突然打开。然后,两三千的汉人被驱赶着,缓缓出城。
在西门,同样的一幕也在上演。
这些汉人出城后,便被先一步出城的鲜卑骑兵裹挟着,朝着汉军大营冲去!
而在另一侧,鲜卑大军则悄悄的从南门,东门出城,看着已经燃烧起来的剧阳城,还有乱将起来的大汉军营。
一名鲜卑将领大吼一声,“回家!”
四千多的鲜卑骑,嗷嗷叫着从东边让过了汉军大营,以最快的速度朝着桑干河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