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融夫人提起这几日厮杀时双方将士射出的火箭,孟获才猛然一惊。
他以往见过的战象,最怕的就是火焰。
每每上了战场,只要有火焰的地方战象就会四处乱窜,有时甚至会蹿进自家人的阵列中。
可汉军的战象,面对火焰却是根本没有半点慌乱。
它们依然一副悠闲的模样,就好似在等待着主帅下达命令,好冲杀上前,将他们的敌人全都用长鼻子卷上半空。
吞咽了两口唾沫,孟获有些紧张的向祝融夫人问道:“若是汉军战象果真不怕火,我等又如何破它?”
“我已下令,要人从南面带来数百头战象。”凝望着汉军阵列后面的战象群,祝融夫人说道:“想必这两日便会到了……”
“为免被汉军发现,这两****等便不再向汉军进攻!”听说祝融夫人从南边调拨来了数百头战象,孟获心内陡然一松,开口冒出了这么一句。
也难怪他会觉着松了口气,生活在南蛮,大象是人们驯养的重要家畜之一,对大象习性十分熟悉的孟获,当然晓得战象在战场上能够发挥出多大的力量。
数百头战象到了战场,虽说还不是汉军那两千头战象的对手,却也能为蛮兵抵挡上一阵。
只要策略运用得当,在人数上占有绝对优势的蛮兵,战胜汉军并非没有可能!
“蠢!”满心以为祝融夫人会夸奖他两句,没想到换来的却是她一通训斥:“若是我等陡然止住进攻,汉人必定晓得我等留有后手。假使他们派出战象,我等如何抵御?”
被她训了一句,孟获吞咽了两口唾沫,心内是一阵愤懑。
自打娶了这位夫人,他在洞府之中地位就是一落千丈,每每他提出的决议,到了夫人那里,都会被彻底否决。
起初,他对夫人还只是出于喜爱而容忍,待到后来,他想要反抗重振雄风时,却发现,被夫人管着,已经成了习惯。
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让孟获成了个名副其实的妻管严。
祝融夫人喝骂了他一声,孟获低着头,竟是真没敢言语。
“传令下去,即刻向汉军发起进攻!”冲着他翻了翻白眼珠,祝融夫人对孟获横了一眼,随后向身后的蛮兵下令道:“派出一万五千人,强攻汉军中军!”
得了命令,那蛮兵应了一声根本没有理会孟获,掉头就走。
没过多会,蛮兵之中就走出了一万五千人。
一万五千蛮兵,都是光着膀子,手中持着盾牌和斧子,一边前进一边还发出并不齐整的吆喝。
蛮兵朝着汉军推进,驻马立于汉军中军的诸葛均嘴角微微牵起一抹笑意,对一旁的许褚说道:“许将军,由你引领三千兵马,可否破敌?”
“末将定可破敌!”抱拳朝诸葛均拱了拱,许褚踌躇满志的应了一声。
“诸葛将军!”许褚的话音刚落,一旁的典韦就满心郁闷的向诸葛均说道:“末将麾下象兵,连日来都是立于后方看我军同蛮人厮杀,将军何时才会下令,要象兵进攻敌军?”
扭头看了一眼典韦,诸葛均嘴角牵起一抹笑意,对他说道:“将军莫急,象兵自有用处……”
“末将引领象兵,只是一场冲杀,便可将蛮人冲散,这一仗便是打完了!”连日没有机会上战场厮杀,典韦心中的烦闷已是集聚到了顶点,听闻诸葛均还没有让他们上阵杀敌的意图,顿时有些急了,连忙说道:“诸葛将军不若让末将领兵冲杀上去,将这些蛮人踩了便是!”
“典将军所言不无道理!”典韦只是发泄一下心中的愤懑,并没做出会被诸葛均允诺的盘算,让他没想到的是,诸葛均竟是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将军有此信心,此战便由许褚将军领兵先行厮杀,待到击破蛮兵前阵,再由将军率领象兵一阵掩杀,将蛮人击溃,如何?”
诸葛均提出要让典韦引领象兵冲击蛮人主阵,典韦如何会不答应!
两眼圆睁,还没有从陡然降临欣喜中回过神来,典韦竟是忘记了向诸葛均道谢。
见他这副模样,也晓得他是憋闷的狠了,诸葛均也不同他计较,微微一笑,对许褚说道:“将军引领五千兵马上前厮杀,待到将蛮人击破,无须回返,一路掩杀,冲进蛮人阵列,等待象兵与大军跟上!”
“将军放心!”从诸葛均说的这些话中,许褚听出他是要与蛮人决一死战,赶忙抱拳应了一声,提着缰绳,朝汉军阵列后面喊道:“将士们,随本将军杀!”
许褚一声令下,他麾下五千兵马立刻便跟在他的身后,走出汉军大阵,朝着那一万五千蛮人迎了上去。
两支兵马这些日子时常会有类似规模的厮杀,每每厮杀,双方伤亡人数都不会很多。
望着正朝蛮人靠近的许褚和他麾下那五千兵马,祝融夫人脸上是半点表情也没有。
许多年来,蛮人同汉人之间的争斗,从来也没止歇过。
以往同益州军厮杀,蛮人虽说没有汉人装备精良,双方的伤亡比例,却是相差不大。
这次她与孟获共同领军向益州挺进,原本以为一路上所遭受的抵抗不过会和过往益州军的抵挡相差不多,却没想到,挡在他们面前的这支汉军,战力却是出乎意料的强悍。
仅仅只是两万余人,挡住他们七八万人,战斗的天平却还是往汉人那边倾斜着。
如果没有奇迹,后续的象兵如果也没能及时赶到,这场战斗的结果,祝融夫人已是能够预料。
令人返回南蛮,调拨数百头战象赶赴沙场,她考虑的并不是如何战胜汉人,而是战斗临到最后,一旦蛮人失利,可以那数百头战象抵挡汉军。
想到这里,她就对孟获有些不满。
过去进入汉人的地界,由于益州军战力寻常,蛮人根本没有太将他们放在心上,因此也从不会调拨战象进入战场。
虽说战象是蛮人驯养的家畜,可这种家畜的驯养成本,要远远高于耕牛和战马,因此蛮人上阵厮杀,也是能不使用大象,便不会轻易使用。
可这次不同,这一次蛮人没有出动战象,汉人却是调拨来了两千头大象。
对汉军阵列中出现战象,祝融夫人也是满心的不解。
大象生长于南方,北方根本没有,从北方过来的汉人大军,又是自何处得来如此多的战象?
心内不解,可汉军的战象毕竟是已经出现在战场上,祝融夫人要考虑的,并不是这些大象的由来,而是面对这些大象,她应该用怎样的法子,让汉军战象发挥不出全部的战力!
凝望了一会正相互逼近的双方兵马,她又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孟获。
孟获生的是五短身材,虽说十分敦实,却并不像汉人猛将那般高大。
在祝融夫人看来,这个男人天性蠢笨,与冰雪聪明的她,根本不能称作是一对。
好在孟获对她还算是体贴,每逢大事小情,也多是由她来做最终决断。
嫁给这样一个男人,每日不会有多少激情,却也过的不算太差。
看着孟获,祝融夫人的脸色稍稍变了一变,险些就轻轻叹息了一声。
发觉被她看着,孟获扭头凝视着她,一脸纳闷的问道:“夫人因何这般看着我?”
“没什么!”孟获一出声,祝融夫人的脸色顿时又冷了下来,毫无表情的对他说道:“我只是在想,大王带着数万人马出征,因何不点选一些战象?”
驻马立于她身旁,孟获怕的就是她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被她问的脸颊一红,没敢再多言语。
把孟获问的没敢再吭声,祝融夫人也晓得,在这件事上纠葛下去并无多少意义,于是也就没再多说。
汉军与蛮人之间的空地上,两支兵马正缓慢的相互靠近着。
双方都没有取出长弓或强弩,将士们只是手持盾牌和兵刃,排列着阵型向对方推进。
汉军的阵列齐整,将士们排列出的大阵,自上而下看去,就像是块用刀切过的豆腐一般。
相比于汉军阵列,蛮人的队伍则是要散乱了许多。
每一个蛮人之间的距离都不相等,远远看去,他们更像是一群没有纪律的流民,双方只要从队伍的整齐与否,就可看出平日训练究竟是哪支队伍更加勤勉。
领着汉军朝蛮人队列推进,许褚手中持着兵刃,战马每向前跨步一步,他的眼睛都会微微眯上一眯。
前几日的厮杀,蛮人派出人马进攻汉军大阵,诸葛均都只是派出偏将迎战,从未下令让许褚等人领军上前厮杀。
今日竟是直接下令要许褚领兵上前,而典韦则是得了命令,只等蛮兵被汉军杀散,立刻率领象兵向蛮人发起冲杀。
许褚虽说智虑寻常,通过这些却也是能看出,诸葛均对这场战斗寄托着希望,或许这场战斗,就是击溃眼前蛮人的关键。
“杀!”眼见行进到距离蛮人只有四五十步的地方,许褚将双腿朝着马腹上猛力一夹,策马向前冲出,同时还发出了一声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