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的余晖铺洒在大地上,黄土的官道,被残阳的光辉映射的一片橘红。
搂着陶浣娘骑在马背上,刘辩一边朝着南边策马奔走,一边扭头向西方的天际望着。
跟在他身后的王柳、王榛,也只是一味的策马疾走,虽然看见他扭头看向西方,却并没有开口询问他在看什么。
向西方的天边看了一会,刘辩一边往前走,一边向王柳和王榛问道:“你二人以为我等去何处合适?”
“洛水岸边,颇是有些村落!”跟着刘辩,王柳接口说道:“殿下先前不是说要去看看军户?”
“嗯!”刘辩点了下头,没再言语,只是双腿又朝马腹上夹了一下,催着战马走快了一些。
天边的残阳越落越低,渐渐的已经有半轮红日落到了地平线以下,铺洒在大地上的光辉,也要比早先暗淡了许多。
策马疾走之下,刘辩等人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出了二十余里,眼见前方浮现了一片小村的浮影。
看到小村,刘辩抬头又看了看天空,对众人说道:“天色眼见已晚,今日我等便在此处歇脚!”
被刘辩搂在怀里的陶浣娘没有言语,王柳和王榛却是应了一声,紧跟在他的身后,朝着远处的小村策马奔去。
所谓看山跑死马,小村虽然早已在众人眼前浮现,可策马疾驰下,他们还是跑了足有一炷香的光景,才到了小村的近前。
太阳已经完全落下了地平线,天色也渐渐的暗了下来。
到了小村的村口,刘辩先是勒住马向村内望了一眼,尔后对身后的王柳、王榛说道:“随本王入村!”
说着话,刘辩抖了下缰绳,就要与陶浣娘一同先一步进入村子。
“殿下且慢!”刘辩刚抖了下缰绳,战马还没往前走,王柳已经策马拦在了他身前。
被王柳拦住去路,刘辩眉头微微一拧,向她问道:“因何拦阻本王?”
“殿下少待!”抱拳朝刘辩拱了一下,王柳对他说道:“村子虽是在殿下治下,可此处并非洛阳城。若是殿下只身带同我二人来此,入村便是入村了,可殿下还带着王妃,若是有个甚么不妥……”
话说到此处,王柳朝陶浣娘看了一眼,才接着说道:“末将先行前往,若是村内无虞,自会回禀殿下!”
王柳这番话,并没有站在刘辩的安危上去说,而是将事情引到了陶浣娘的身上。
与陶浣娘同骑一匹战马的刘辩,也是没有理由强行先进入村子,只得点了点头。
虽然刘辩并没有言语,王柳却在他刚点头的那一刻,调转马头,向着小村奔了过去。
目睹着王柳的背影在村内消失,刘辩脸上并没有半点表情。
这个小村位于洛水之畔,居住的村民虽然不晓得都是平民还是军户,可刘辩却有完全的信心,村子里的人,即便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也不会对他有半分不利。
王柳策马进了小村,没过多会便折了回来。
驻马立于村口的刘辩,看到王柳回来,没等她到近前,便向她问道:“如何?此处是怎样的村落?”
“殿下!”到了刘辩身前,王柳将战马一勒,对刘辩说道:“这里是个军户的村子,方才末将已然问过,村中居住的,悉数都是当年从偏营退出的将士!”
得知是个军户的村落,刘辩心底更是坦然。
大秦军户,都是当年洛阳军偏营退下的将士,这些人虽然是解甲归田,大秦却从来没有忘记过他们。
他们除了村庄是有官府建造,农田和水利也是官府一力承办,每月每户人家,还会按照人头,发放相应的饷钱。
当然军户的饷钱和当年洛阳军偏营将士的饷钱不可同日而语,可相对于普通百姓,他们得到的优待却是许多寻常百姓羡慕不已的。
村子里住着的都是军户,刘辩再无顾忌,双腿朝马腹上一夹,策马进了村子。
依偎在刘辩胸前,陶浣娘在进了村口之后,小声向刘辩问道:“殿下莫非不怕被人认出?”
“待会叫本王夫君。”先是小声吩咐了陶浣娘一句,尔后刘辩又将战马放缓了一些,压低了嗓音对王柳和王榛说道:“你二人也晓得该如何称呼。”
王柳、王榛并没有言语,只是默默的点了下头。
见仨人都已经明白该如何去做,刘辩也不再多说,进了村子后,抬手朝前面一户透着烛火的人家指了下,向王柳投去了个询问的眼神。
对刘辩点了下头,王柳并没有吭声,只是双腿朝马腹上一夹,加快了行进的速度,早一步到了那户人家的门前。
“老乡,我家先生来了!”翻身跳下马背,王柳站在那户人家的门口,抱拳向屋内唤了一声。
王柳的话音落下之后,一个大约四十来岁的汉子从屋内跑了出来,先是与王柳抱拳打了个招呼,尔后扭头看向刘辩等人,很是热情的说道:“听闻先生夜间赶路错过了宿头,若是不嫌弃,今晚便在此处歇下!”
汉子这句话出口,刘辩才晓得,王柳刚才进入村子的时候,已经把事情都打点的差不多了。
骑着马到了汉子身前,刘辩先行翻身跳下马背,朝那汉子抱拳一拱说道:“如此便叨扰老乡了!”
“呃!”刘辩的话刚说出口,那汉子就眼睛瞪的溜圆,一脸愕然的看着他,嘴唇哆嗦着向他问道:“先生何处来?”
“我等乃是江东人氏!”从汉子的语气和神情中,刘辩感觉那汉子好像对他的身份产生了怀疑,于是连忙陪着笑说道:“贱内亲眷在洛阳,正要前往洛阳省亲。”
“哦!原来如此!”刘辩说出他们是江东人氏,那汉子神色才缓和了一些,有些尴尬的说道:“我正寻思着,秦王殿下而今日理万机,如何有闲暇来这村外游玩。”
“莫非老乡见过秦王?”汉子一张口就提起了他,刘辩心内更是一惊,如果这汉子真的见过他,恐怕稍后进了屋内,被烛光一照,他立马就会被认出来。
“见倒是见过的!”提起见过秦王,汉子脸上立刻漾满了得意的神色,压低了声音对刘辩说道:“不瞒先生,这村子里的人都是军户,除了孩子和女人,男人们当年可都是追随秦王打过天下的,如何能不认得秦王?”
当年的洛阳军偏营,将士数量远远多于主力。
偏营将士解甲归田之后,遍布大秦各地,在大秦境内,遇见曾经追随刘辩打过天下的人,并不算什么稀奇。
可那汉子说出这么一番话的时候,刘辩还是表现出了很是有兴趣的样子,向那汉子问道:“老乡当年追随秦王打天下,而今却是在这田野间耕种,可有怨恼过秦王?”
“先生这是说的哪里话?”显然是没有认出刘辩,那汉子有些不高兴的顶撞了他一句说道:“秦王仁义,我等当年虽是追随秦王打天下,可田地也是得有人种。若是没有秦王,如我等这样的穷苦人,如何会有田地?如何会有婆娘?秦王恩重如山,若是有一天需要我等上阵,纵然是死了,也是没半个人皱下眉头!”
汉子话说的是斩钉截铁,刘辩是听不出半点虚情假意,微微一笑,对那汉子说道:“倒是某话说的差了,今日晚间,便要在此叨扰老乡!”
刘辩这么说了,汉子也不和他计较,朝他摆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先生是外地人,不晓得秦王的好处。若是在洛阳住些时日,便是知晓,天下间只有秦王,才是真心疼惜我等百姓!”
听了汉子说出的这么一番话,刘辩不由的觉着脸颊有些发烧。
好在他此时并没有进入屋内,即便是脸色变了变,那汉子也是看不出来。
若说刘辩真心为民,也确实是有这么些因素,可他昔日做的很多事情,真心为民的是有,更多的却是为了收拢人心扩充势力。
尤其是当年裁汰偏营,更是刘辩出于军费开销过大,必须将一部分战力不强的军队裁员,确保主力洛阳军战力的一种手段。
心内虽是多少有些愧疚,刘辩却是不可能对眼前这个汉子有半点流露,面带笑容的缓缓点了点头。
他没再言语,那汉子则是侧身站在一旁,向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先生远来,定然劳顿,且入内歇息!”
“叨扰了!”朝那汉子点了下头,刘辩搂着陶浣娘的腰,跨步先行进入了屋内,王柳和王榛则紧紧跟随在他的身后。
刚进屋内,从侧旁的一间屋里就走出了个妇人。
妇人约莫二十岁出头,虽是布衩素群,却也生的有着几分颜色。
从屋内出来,与刘辩等人撞了个迎面,那妇人先是看了一眼刘辩,当她看到站在刘辩身后的王柳和王榛时,脸颊却是陡然一红,赶忙将头低下,并没有同刘辩等人打招呼,快步走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