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曹军撤出徐州境内,徐州一带暂且回归了安宁。
在许昌一线,曹军与淮南军不期而遇,双方厮杀不断,淮南军一路推进,竟是逼近了离许昌只有七八十里的地界。
淮南军已经快要兵临城下,许昌城内却依然是一片祥和。
白日里喧嚣的街道依然喧嚣,许昌城内的百姓就好似根本不晓得有一支军队已经逼近城池似得。
也难怪许昌百姓会如此气定神闲,自从曹操迎了汉献帝来到许昌,曹军但有出征,就未尝有过败绩。
淮南军虽然是一路向许昌挺近,可沿途遭遇的阻截并不是很强。
曹操府中书房。
在一张矮桌两头相向而坐的曹操和郭嘉正在气定神闲的对弈。
“奉孝又让一子。”手持黑子的曹操,将一颗棋子落在棋盘上,满面笑容的抬头看着郭嘉,对他说道:“如此一来,此局便是定了!”
“未然!未然!”同样面带笑容,郭嘉手中拈着一颗白子,摇了摇头,把白子落在棋盘上,对曹操说道:“明公看来此子如何?”
“哎呀!”看到郭嘉落下的那颗子,曹操一拍额头,一脸懊恼的对郭嘉说道:“奉孝果真艺高一筹,某是服了!”
“此局乃是后发制人之局。”看着曹操,郭嘉笑着说道:“明公起先攻势凌厉,下僚只是步步为营。可明公攻势虽猛,根基却是不稳。一旦下僚寻着机缘,必将反败为胜。”
“棋局便如同战局!”听着郭嘉的解释,曹操点了点头,对他说道:“奉孝用兵神乎其神,运筹帷幄也是可将天下英雄玩于股掌。某得奉孝,乃是天道助某,要某匡扶汉室,重振大汉基业!”
面带笑容看着曹操,郭嘉没有说话,只是很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自从投效曹操,郭嘉就已经发现,在天下间许多人口中形象并不是很好的曹操,心中所想,无时无刻不是要匡复汉室。
不过曹操并非那种愚忠的臣子,他在要匡复汉室的同时,也在力求维护自身的权利和地位。
像曹操这样,将皇帝带在身边,许多事情都是令行禁止,代皇帝发号施令的臣子,一旦落马,便会落个名裂身死。
曹操清楚这一层,所以他才会在许多方面压制刘协,逼迫刘协做一些不愿意去做的事情。
同样的,郭嘉也清楚这一层,也晓得在曹操这样的地位上,如果不像他这么做,恐怕最终死的最难看的便会是眼前这位真心忠于汉室,却也有着自家心思的枭雄。
“我军将于灞陵截击淮南军,奉孝可否想过,灞陵距许昌已是止有数里,此战若是……”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景致,曹操眉头微微拧着,话只说了一半,便没再说下去。
“此战我军必胜!”曹操止住了话头,郭嘉连忙站起身,抱拳躬身对他说道:“淮南军一路推进,我军少有抵抗,彼早已军心傲慢,以为我军好欺。我军将士眼睁睁的看着淮南军向许昌推进,心中也是憋着一股战意。双方一旦开战,彼军傲慢,我军战意高昂,只在士气上便已有了胜负分晓。”
曹操没有说话,只是面朝窗外,静静的等待着郭嘉把话说下去。
“灞陵临近灞河,左侧白鹿原一片平坦,适宜骑兵布阵,右侧山峦叠嶂,适宜伏兵出击!”面向曹操,郭嘉抱拳躬身,对曹操说道:“明公可于河边布下少量兵马,引着淮南军渡河。待到其半渡,伏兵尽起,于半道截杀!”
听着郭嘉的话,曹操点了点头,还是没有接话。
他很清楚,郭嘉的计谋断然不会如此简单,伏兵截杀淮南军之后,恐怕还有后手。
“截杀淮南军之后,明公再令伏兵退向白鹿原!”果然,郭嘉在说完前一段计策之后,接着对曹操说道:“淮南军吃了大亏,定然心中不甘。那纪灵虽是猛将,却是有勇无谋。待到淮南军追至白鹿原,明公可挥骑兵击之,尔后步兵跟上,可一举将淮南军击溃于白鹿原!”
听完郭嘉的计谋,曹操猛然转过身,望着郭嘉,将袍袖一挥,对郭嘉说道:“奉孝果真某之股肱,如此一来,那袁术帐前主力尽失,待某击破徐州,便可西进淮南,将淮南纳入彀中!”
“奉孝!”说完这番话,曹操跨步走到郭嘉身前,牵着他的双手,对他说道:“汉室衰微,匡复大汉之职责如今已是落到我等肩上。不晓得百年之后,后世之人提起我等,该当如何评价!”
“明公过虑了!”手被曹操牵着,郭嘉对曹操说道:“百年之后自有后人评说,明公只须做好眼下,让天下人知晓,明公乃是拯大汉于水火,力挽狂澜、睥睨天下之人。至于后人如何评说,明公听不见,下僚听不见,当世之人也是无人知晓,何必太过介意!”
“好!”拉着郭嘉的手,曹操跨步朝门口走去,站在书房门外,他抬手指着外面的庭院,对郭嘉说道:“这小园就犹如天下,某希望将来能够与奉孝携手共看无限江山!”
“明公乃世之大才,某定当殚精竭虑,为明公死而后已!”手被曹操牵着,郭嘉无法向曹操行礼,只得微微躬身,对曹操表了一句心迹。
两日之后,灞河之畔。
在两侧的河岸上,驻扎着两支军队。
南岸的大军足有五万余人,而北岸的军队却顶多只有万余人。
策马走到河边,纪灵抬起马鞭,朝河岸对面一指,对身旁的张勋笑着说道:“公看河岸对面,可否觉着此战似曾相识?”
“将军何意?”看向河对岸的曹军,张勋有些不解的向纪灵问了句:“此战与何战相似?”
“当日曹军进入徐州,引糜竺、糜芳兄弟渡河追击,于山谷截杀,莫非将军忘了?”扭头看着张勋,纪灵微微一笑,对张勋说道:“如今又是这般阵仗,可某并非糜竺、糜芳,如何会让曹军得逞?”
“将军之意如何?”听了纪灵的这番话,张勋扭头看着他,向他问了一句。
“渡河!”嘴角挂着一抹鄙夷的笑意,纪灵对张勋说道:“传令下去,渡过灞河,无须追击敌军,待到大军聚集,在向许昌推进!”
“诺!”身为副将,张勋自是要听从纪灵吩咐,纪灵的命令下达之后,他抱拳应了一声,随后向身后跟着的一名亲兵说道:“传将军令,全军渡河!”
随着令旗翻飞,淮南军的阵营中传出了阵阵觱篥声。
无数淮南军推着小舟下了河床,划着船朝河岸对面冲去。
在河岸对面率领曹军的,正是早先领军讨伐刘备,将刘备赶出了青州,尔后又下徐州追击的夏侯惇。
见淮南军已经开始渡河,夏侯惇并没有像纪灵料想的那样传令全军后撤,而是将手一摆,对身后的亲兵喊道:“传令下去,全军迎敌!”
得了夏侯惇命令,亲兵应了一声,挥舞起令旗。
五千名早就在河岸边上等着的曹军,立刻摆出了防御的阵型。
千余名弓箭手,将箭矢搭在弓弦上,瞄准了正在渡河的淮南军。
灞河并不是十分宽阔,可河面上的风却是很大,如果距离太远,弓箭射出去之后,很可能被风吹得飘向一旁,难以给淮南军造成应有的伤害。
指挥弓箭手的曹军军官,一只手臂抬起,眼睛眨也不眨的凝视着河床上越来越靠近岸边的淮南军。
乘坐着小舟向河岸对面行进的淮南军,在舟的前方摆上的盾牌,一双双眼睛死死的凝视着河岸对面的曹军。
许多淮南军弓箭手,也已经在弓弦上扣起了箭矢,瞄向了河岸对面列阵的曹军。
渡河的淮南军,上了小舟很难得到统一的指挥,他们取下长弓,与曹军对峙,完全是出于一种战士的本能。
这些淮南军全都是袁术麾下能征惯战的精锐,对战场的掌控能力甚至不输于一些低级军官。
箭矢扣在弓弦上,淮南军也没有急着放箭,直到觉着箭矢已经能够射中曹军的时候,才有几个淮南军兵士松开了弓弦。
飞出的箭矢在河床上刚猛的风儿吹动下摇摇晃晃的飞向曹军,虽然最终也是落入了曹军阵列,却已是强弩之末,根本无法给曹军造成任何的伤害。
一支箭矢飞向了一名曹军兵士的前胸,那兵士正向格挡,箭矢已经扎到了他的心口。
本以为必死无疑的曹军兵士却愕然的发现,那支箭矢在射中他心口的时候,竟然连皮甲都没有穿透,直接掉落在了地上。
看着眼见就要登上河岸的淮南军,指挥曹军弓箭手的军官手臂已然高高的抬着。
河面上的风是越来越紧,就好像想要配合这场战斗似得。
终于,第一艘淮南军的小船靠上了河岸,船上的二三十名淮南军持着盾牌从船内跳了出来。
“放箭!”那一船淮南军刚刚跳出来,指挥弓箭手的曹军军官就猛然将手一按,下达了放箭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