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陆映泉自己,也是满脸惊诧的看着云瑶,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心中甚至在想,她什么时候肚子里有了孩子?莫不是云瑶为了保住两人的性命,连这样的谎言也能说得出?
“你说什么?”姜太后打断了陆映泉的思绪,问云瑶道,“你方才说……陆夫人肚子里的孩子?”
“启禀太后娘娘,正是如此。”云瑶神色未变地说道,“陆夫人怀孕已经一个月有余,奴婢还未来得及跟夫人禀告,原本是想着等陆夫人的胎儿稳定之后,再禀告太后和殿下,可谁曾想今日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
“云瑶,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吗?陆夫人有孕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出来,偏偏等到现在?我真怀疑你是故意用身孕一事混淆视听,逃过责罚。”姜怡心中不甘,开口问着。
云瑶看见姜太后的脸上同样现出疑惑的神色,她才淡淡的解释道:“太后娘娘,奴婢没有明说,是有原因的。太后娘娘还记得昔日的卫良人吗?先前陆夫人也曾怀有身孕,可却毁在卫良人的手中,奴婢是怕陆夫人有孕一事传出去之后,又被一些小人惦记。”
这话说的十分有针对性,整个宜王宫的妃嫔便只剩下陆映泉和姜怡两个人,所以这“小人”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姜怡脸色难看至极,可她仍旧不甘心陆映泉因为肚子里的孩子而逃脱罪责,于是再次开口:“太后娘娘,为了防止有人故意脱罪而编造事实,还是让傅太医为陆夫人诊脉吧。”
“不错,傅太医虽然不像叶太医,是千金圣手,但是喜脉还是能诊出来的。”太后点点头,然后吩咐傅太医给陆映泉诊脉。
傅太医领命,然后娶了帕子搭在陆映泉的手腕上,开始诊脉。良久之后,他才确定的说道:“启禀太后娘娘,启禀殿下,陆夫人的确是怀有身孕,已经一个月有余。”
听了太医的话,姜怡有些气急败坏,她很想再说什么,但是由于陆映泉这身孕来的突然,她一时之间也没有想到什么很好的办法,所以不知道该说什么。
此时的陆映泉很是紧张,因为她听见云瑶提起卫良人的事情。可她分明记得,卫良人让山竹给她喝避子汤,造成她假孕,这件事情沈澈是知道的。如今沈澈已经不再护着她,难保他不会当着太后的面拆穿这件事。
到时候,等着她的很可能就是数罪并罚,再也逃脱不了了。
但是让她惊讶的是,沈澈并没有拆穿,而是说道:“母后,陆映泉怀有身孕,本来应该是喜事。我刚刚失去一个孩子,又得到一个孩子,也许这就是上天对我的补偿。虽然陆映泉和云瑶还肩负着罪孽,但上天有好生之德,孩子毕竟无辜,可否请母后放她们一条生路,等孩子生下来再做打算也不迟?”
子嗣问题一直是太后所关心的,如今沈琰死了,所以陆映泉肚子里的孩子便成了太后的软肋。再加上沈琰之死,太后的确也很心痛,所以沈澈的话正好也说中了太后的心思。
只见太后点点头,说道:“你说的不错,上天有好生之德,既然如此,那就放陆映泉一条生路。但是云瑶的罪责不能赦免,该怎么罚还怎么罚。”
“母后,云瑶会医术,映泉正好怀有身孕,身边有这么个可靠的人照顾,肚子里的孩子也能平安一些。”沈澈说道,“儿臣觉得,云瑶也不能赐死。”
“殿下,难道韩夫人和琰儿的两条命就这么算了吗?她们主仆二人做了什么,殿下难道还不清楚吗?就因为陆映泉怀了孩子,就可以逃脱罪责?”姜怡质问着,“若人人都是如此,整个宜国岂不是乱了套了?”
“本王没说要放过她们。”沈澈对姜怡的指手画脚很是不喜,但是他依然不动声色,说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就将她们赶出宜王宫,迁入慈恩寺居住潜心礼佛,安心养胎,等孩子生下来,再把孩子接回来。”
姜太后和姜怡听了沈澈的话,互相对视一眼,顿时觉得此举可行。
毕竟沈澈只说把孩子接回来,没说把陆映泉也接回来。更何况,慈恩寺地处郊外山上,偏僻的很,也不像宫中这么守卫森严,想在慈恩寺动手脚做点什么,也比宫中容易的多。
姜怡也有自己的打算,如果陆映泉继续住在宫里,万一哪天孩子没了,很容易就把矛头指向她的身上。可如果陆映泉住在外面,她就有一万个理由来撇清自己的嫌疑。
“不知母后以为如何?”沈澈见其他人都没有再说话,于是转头问太后。
太后点头说道:“如此也好,就让她去佛门清静之地,给无辜枉死的琰儿抄经念佛,以洗刷她身上的罪孽。顺道,也给她肚子里没出生的孩子积点德。”
“既然母后没有意见,那就这么办。”沈澈立即吩咐着,“来人,将陆映泉和云瑶带回玲珑阁,收拾行装,明日一早派马车送到慈恩寺,不得有误。”
“奴才遵旨。”玉公公在身后将手中的拂尘一甩,躬身应承着。
很快,就有人进来把陆映泉和云瑶架了出去,带回玲珑阁。原本好好地一场满月宴,因为沈琰的死,而变成了一场丧宴。
文武百官都为小王子的死而哀痛,又听闻了一些宫中传出来的风言风语,心中对陆映泉就更是颇有微词,总觉得是因为陆映泉的存在,所以宜王宫才会鸡犬不宁。
姜太后下令为沈琰举办葬礼,沈澈只觉得很疲累,眼神中尽是心痛,就好像是一直相信并且在乎的人,突然背叛了他一样。
而他这样的神情,被姜怡看在眼中,也让姜怡真的相信陆映泉是被责罚,才被沈澈赶去了慈恩寺。
当沈澈离开之后,姜怡心中才松了口气,可下一秒,却迎面对上了太后略带着怒意的目光。
“怡儿,这是哀家最后一次纵容你了。”太后沉声说道,“这一次,是以哀家孙子的性命为代价,以后的路,你得自己走了。哀家能帮你一时,不能帮你一世,澈儿的身边注定会有无数个女人,就算没了陆映泉,还会有别人。你必须自己学会谋算。”
“是,太后,怡儿知道了。”姜怡点点头,说道,“怡儿今后必定仔细谋算,不会辜负太后娘娘对怡儿的信任和栽培。”
“琰儿终归是折损在你的手里,他的葬礼就交给你来办吧,这是你欠他们母子的。”太后说道,“等还完了这场债,再来走以后的路。”
说完这番话,太后便转身离开了,只留下姜怡和雀儿在殿中,以及那早已经目瞪口呆的奶娘,还有气息全无的沈琰。
待太后出了殿门,姜怡忽然转身,看着奶娘,嘴角边露出一抹狰狞的笑容,缓缓地逼近奶娘,说道:“你是不是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事情?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你可曾知道,你这样的人,会有什么下场吗?”
“夫……夫人,奴婢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不知道!”奶娘心中恐惧,连忙说着。
她没想到,自己居然无意间牵扯进这样一桩事情里,她那些看似公平公正的话,让陆夫人一朝失势,可她却也成了姜夫人的弃子。
“你猜我信吗?只有死人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姜怡说着,然后迅速拔下奶娘头上的银簪,用力扎下,刺中了奶娘的脖子,鲜血喷出洒在了她的身上,“奶娘因为小王子的死而感到自责不已,现如今已畏罪自杀!”
名正言顺地给奶娘安插了一个罪名,在奶娘死不瞑目的眼神中,姜怡的笑容越发阴狠。
以后的路,太后不会再帮她,所以只能靠她自己,知道她秘密的人,一个都不能留,因为她不能将这些隐患留在世上。
没有人知道这偏殿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好好地一场满月宴,顷刻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众人只知道,自从进入宜王宫以来,就一直独霸君宠的绝色美人陆映泉,也就在这个晚上,彻底失去了君王的恩宠,甚至要离开王宫,去那清冷孤寂的慈恩寺居住。
而宜王宫里关于陆夫人的传说,也从明面上转移到暗地里。没有人敢正大光明的讨论,因为现如今的宜王宫一枝独秀,而姜夫人不太喜欢听到与陆映泉有关的任何事。
玲珑阁里,云瑶和陆映泉开始收拾东西。
陆映泉看着云瑶忙碌的背影,满肚子的疑问想要开口,可是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她想起沈澈前后态度的变化,还有肚子里突如其来的孩子,总觉得这一切都那么不可思议。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先收拾东西吧,等到了慈恩寺,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云瑶说道,“映泉,你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平心静气的准备养胎,其他什么都不要想。”
听了云瑶的话,陆映泉下意识的捂着自己的肚子,眉头微微紧蹙,而后喃喃自语:“这里……真的已经有了孩子?我还一直以为,自己命中与子嗣无缘,一年多了,却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可谁曾想,他就在不知不觉中到来,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