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雪菱只是口渴了想喝水,路过澜澜的房间,隐约听里面传来哭声。
她走上前,敲了敲门,然后拧开门走进去。
小澜澜的抗拒声立刻钻进她耳中:“我不要去,不要……”
方雪菱走到浴室门口停下来,又抬起手敲门,拔高了声音问道:“我可以进来吗?”
听到方雪菱的声音的那一刻,顾彦洲只觉得无比悦耳,这声音能拯救他。
他连忙说了声:“进来。”
方雪菱推开门,立刻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了,浴室里到处都是还没来得及破裂的泡沫,小澜澜还坐在浴缸里,哭声恰如其分地停下……
生怕一不小心就滑倒,她小心翼翼地扶着门口,问道:“先生,你跟澜澜……”
顾彦洲拧起眉。
嘴巴张了张,刚想要说什么,却被宝贝女儿抢了先,“姐姐,爸爸不要我了。”
那声音委委屈屈的,像是又要嚎啕大哭一场。
方雪菱愣了愣,狐疑地看向顾彦洲,目光中似隐含了责备,“先生……”
迎上那一双灼亮的杏眸,顾彦洲的心里咯噔一声,忽然觉得自己这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他竟然被宝贝女儿摆了一道。
他想了想,很认真地说道:“大婶,我如果说,我是被冤枉的,你相信吗?”
方雪菱看了眼小澜澜,又看了眼顾彦洲……
小澜澜泪眼汪汪地望着方雪菱,那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泪痕尤未干,“姐姐,爸爸不要我了,呜呜呜……他要送我去幼儿园……”
方雪菱:“……”
她的嘴角狠狠抽了一下,莫名觉得心虚。
方雪菱低着头,连看都不敢看顾彦洲一眼,刚才差点就冤枉他了。
顾彦洲沉默了。
小家伙双手抱胸,傲娇地扬起小脑袋,理所当然地轻哼一声,“我生气,爸爸凶我!”
方雪菱轻笑一声,伸手将澜澜搂进怀里,故意打趣地说道:“……你这傲娇的小脾气,肯定是从你爸爸那里遗传来的。”
背地里讲他坏话,竟然还被他抓个正着!
顾彦洲冷着脸轻嗤一声,几步走上前去,眼神凉凉地觑了眼方雪菱,说道:“大婶,你就是这样在背后议论雇主的吗?”
房间的光线很亮,打在那一张俊美异常的面庞上,衬得他如发怒的神只。
凤眸微眯,目光锐利如刀锋。
方雪菱一脸尴尬。
她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低着头,声音软糯糯的:“先生,我错了。”
顾彦洲:“……”
原以为她会为自己辩解几句,他甚至想好了该怎么回她,偏生,她一上来就摆出一副低姿态,恭恭敬敬地给他道歉。
顾彦洲觉得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见爸爸沉着一张脸,小澜澜气呼呼地嘟起小嘴,拉着方雪菱就朝外面走,“姐姐,爸爸好凶哦!我们离家出走,不要他了。”
顾彦洲的嘴角狠狠抽了一下,这女儿肯定不是亲生的,肯定不是……
方雪菱心头一跳,愣是不敢接澜澜的话,更是一眼都不敢看顾彦洲。
纵使隔着好几米远的距离,她还是能感觉到从某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怨气。
可,方雪菱又觉得她应该说点什么,免得误会加深不好解释。
想了想,她暗搓搓地瞥了眼顾彦洲。
视线不经意间与那一双黑眸撞上,方雪菱只觉得心尖儿一颤,吓得她立刻别开目光,怯怯地说道:“先生,天地良心,我绝对没有……”
不等她把话说完,顾彦洲冷淡地睇她一眼,“谅你也不敢。”
方雪菱立刻松了一口气,谄媚地朝他笑了笑,说道:“先生明察秋毫。”
又连忙朝小澜澜使眼色,恨不得将她抱起来,然后告诉她一个亘古不变的道理。
胳膊扭不过大腿。
偏生,小澜澜只顾着拉她往外走。
方雪菱顾不得那么多了,只得俯身将小澜澜抱起来,又朝顾彦洲挤出一丝笑,“先生,您宰相肚里能撑船,别跟我们女人和小孩一般计较。”
镜片下的那一双杏眸亮亮的,又因着要对他笑,眼角也弯起来。
像极了夜幕中的那一弯月牙儿。
顾彦洲微不可见地眯了眯眼,凉薄的唇瓣冷清一勾,说道:“撑不了船!”
方雪菱噎了半天,愣是一句话也憋不出来。
顾彦洲轻轻挑眉,眸色微不可见地深了深,似是很享受方雪菱一脸吃瘪的表情。
方雪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呼出去,尽量控制住自己体内肆意翻涌的不满,说道:“先生,澜澜是您亲生的。”
这温温软软的声音落进他耳中,顾彦洲只觉得自己浑身都软了,唯独一个地方例外。
不能继续待下去了!
“赶紧哄澜澜睡觉吧!我先出去了。”
撂下话,他连看都不看方雪菱一眼,几乎是逃似的离开了房间。
方雪菱愣了愣,也没想太多,抱着小澜澜就朝床上走去。
又关了水晶灯,只留下一盏昏暗的壁灯。
皇朝会所,VIP999包间。
光线有些暗,将角落里那个男人的面庞衬得模模糊糊的,那一双如夜的黑眸更是晦暗不明,他一直沉默着,显得格格不入。
一杯接着一杯,腥辣的白兰地从嘴里灌进去,谁也不敢上前劝一句。
至于宋修远,他好整以暇地坐在旁边看热闹。
半瓶白兰地喝下去,顾彦洲的脸上不见半分醉意,可心情却愈发糟糕了。
积压在胸口的那一团火,非但没被这些酒浇灭,反而燃烧得更旺了。
放下玻璃杯,他不再喝一口,只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双目微阖。
有人戳了戳宋修远的胳膊,小声地问道:“远哥,顾少这是怎么了?平时他从来都不会这么喝酒的,今晚上怎么瞧怎么不对劲儿。”
宋修远神秘兮兮地睇了他一眼,说道:“你们玩你们的,别拘着,他这是跟自己过不去呢!”
“跟自己过不去?”
“骚年,你没听错,他就是跟自己过不去。”
几个小年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完全不明白宋修远的意思。
宋修远朝他们摆摆手,笑眯眯地说道:“你们小孩子懂什么,这是成年人才有的烦恼。”
一旁的童颜顿时不乐意了,没好气地质问道:“三哥,我们哪里是小孩子了?”
宋修远漫不经心地睇了眼童颜,手里把玩着几颗骰子,“小颜,就从你问出这样的话,说明尼还是小孩子心性,一个成年人是绝对不会急于在人前证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