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星阑从未想过,姬权留给她的,便只有这把断剑,和这枚扳指了。
她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珍而重之的放在了怀中。
抬头望着乌压压的夜空,握紧了拳头,手指甲几乎要嵌到皮肉里。
九天诸神,此仇不共戴天!
……
她待在密林之中,失魂落魄,用手在密林之中挖了一座坟,将姬权的断剑葬了进去。
徒手挖的坟,让她十根手指都鲜血淋漓。
她却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葬了断剑,捧着泥土,一捧一捧的洒在了坟上,掩了个严严实实。
她不想让他死无所依,便埋了断剑,算是给他立的衣冠冢。
最后捡了一块大石头,以匕首刻了碑。
碑上写的是‘吾爱姬权之墓’落款是‘星星’。
随后,她就那么跪坐在姬权的衣冠冢旁,以鲜血画符,念了一整夜的往生极乐咒。
她感知不到姬权的灵魂。
这往生极乐咒便是没有用的。
可明明知道没有用,独孤星阑还是要这样做。
甚至……他只是师父的一个分身,或许连灵魂,都只是师父的一部分。
可在独孤星阑眼中,他就是姬权,是她喜欢的,爱的那个人。
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姬权啊。
……
直到天色微亮时,她亲吻了那块墓碑大石头后,才带着烛烛和沙雕一同离开了。
黄泉漠,她暂时得去那里。
那是一个危险与机遇并存的地方。
她需要让自己变得更强大,才能杀上九天,替师父和姬权报仇。
独孤星阑只去过一次黄泉漠,还是由世墨带着去的。
去黄泉漠的路很诡异,需要一些特别的手段才能打开。
而这一次,她心头刚生出去那里的念头,生身边便是浮现出一朵曼珠沙华来。
“什邡?”独孤星阑差点将这个人给忘了。
那朵曼珠沙华并未给她回应,只是悬浮在她跟前,随后就开始引着她往郊外的大荒野继续走。
大白天的也阴沉沉,跟着这朵花越走,阴气越深。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起了雾,独孤星阑几乎能感觉到,这大雾之中,渐渐的有了亡魂。
烛烛身体太大很不方便,独孤星阑便以一张化身符,将它化作一条巴掌大的小红蛇盘旋在她的肩膀上。
走地鸡沙雕则是乖乖的跟在她身边,寸步不离那种。
这地方诡异的很,似乎是小姐姐跟着那朵花,走着走着就凭空多出来的一处地方似的。
周围几乎全是新死的鬼,一个个死状奇形怪状的,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着一样往前走。
黄泉漠,死者前往黄泉的入口处,听闻生者是不能进的。
独孤星阑却似并未受影响。
她没去理睬身边那些刚死的亡魂,只随着那朵花走。
渐渐的,大雾淡了一些,能见得跟前突然出现了一片红。
从她的脚下蔓延出去,像血一样的颜色。
是曼珠沙华,蜿蜒在阴森潮湿的黑土地之上,在淡雾中似乎一眼望不到尽头。
曼珠沙华,开在黄泉彼岸的花,指引着亡者前往黄泉,走过奈何桥,喝过孟婆汤,前尘往事一应全忘记。
这是传说中的事。
独孤星阑走了一小会儿,步子顿了一下,只见得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座拱桥。
那桥像是悬浮在虚空之中的,桥柱上都攀上了鲜红的曼珠沙华。
一道道亡魂从桥上踏过。
有顺利过去的,也有不知为何掉下桥去,瞬间就被桥下的什么东西给吞噬掉的。
独孤星阑眯起眼来,她是阴阳师,自然能看得出来,那些被吞噬掉的亡魂,通体发黑。
通常这种人,是生前十恶不赦之人,死后的孽债一笔笔的显现在灵魂上,才让灵魂发黑的。
桥下,愿意看去是一片花海,等到那些黑色的灵魂掉下去,被吞噬的时候,才能看见,桥下的花海退去,是一片深幽的黑水。
从黑水之中涌出几只通体漆黑的大鱼,一口一个将那些黑色亡魂给吞噬掉了。
桥尽头,似乎还有一人守着,只是距离比较远,四周又有雾气笼罩,独孤星阑并未看清那人长什么模样。
只是条件反射的想起了传说中的‘孟婆。’
奈何桥,孟婆汤……和眼前的画面实在是太过应对了。
师父和姬权……是否也会过你这奈何桥,喝了孟婆汤?
她摇了摇头,若然能感知到他们的灵魂……她就是用一身之力也会强行将他们留下的。
人死魂在,而他们死了……便是连灵魂也感知不到半分的。
……
独孤星阑眯了眯眼,观察了好一阵子,也没见着有生人。
她之前随师父到黄泉漠的时候,似乎是瞬间就到了,自然是没走过这桥的。
她不确信,生人若是过这桥的话,会不会掉下去。
到底也没浪费时间,她终于是踏上了这桥。
一步迈出,这桥似乎并没什么反应。
桥面上刻着繁复的纹路,直到她走到桥最顶部的时候,一切似乎都还好。
独孤星阑刻意看了一下这些纹路,很像是一种符咒纹。
停顿片刻的时间,就见得桥柱上的曼珠沙华突然动了。
她没妄动,依旧站在桥面上,乖乖跟在身后的沙雕则做好了虽是喷火的准备。
管它桥下面那些大鱼是什么东西呢,只要敢对小姐姐出手,直接烧成烤鱼!
独孤星阑站在桥面最顶点,她目光平静,却是落在了桥尽头那人影的身上。
她看过去的时候,那人似乎也刚好瞧见了她。
茫茫薄雾之中,她能看见,那是一名女子,女子裹着一身黑衣,几乎将全身都挡住了,只露出一双黑而大的眼睛。
或许是长期被死气所染,她这双大眼睛都没有半点生机。
一眼看过来的时候,几乎是要将人拉入死亡的深渊。
独孤星阑只对视一眼,便能感觉到那种由内而发的死气。
“你是生人,黄泉不度,回去吧。”好半天后,女子才开了口,“这不是生人该来的地方。”
独孤星阑未语,只是盯着她看,脚下一步又迈出。
这一步走过来,对方明显是有些愠怒了,却在薄雾之中看清她的时候,到嘴的话生生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