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腾道:“卫堂主办事不力,该当受天花之刑。”
卫珍玉自知就算找齐四名全阴少女,性命或许可保,但天花之刑却难逃过,手臂上骚痒不住传来,难忍难奈,心下无比绝望,身子不由颤抖起来。
时间过去接近一个时辰,庄外全无动静,白希惠道:“教主,吉时已至,请先进房作法,等燕长老回来,我们立即把圣女送入屋。”
黄腾体内气息逐渐混浊翻腾,气闷欲呕,不得不忍气进入法房。
再说燕长老三人出庄入城,来到赵府外,郑彩才想起来几天前一场大火已将赵家大宅烧成一片白地,不由得暗暗叫苦,问了附近街坊,才知道赵家已搬回老宅,当下带着燕长老直奔南城,到了赵家老宅,三人径直入屋抢人,赵震宇不在家,门下弟子根本挡不住她们。
谁知道闯进去大闹一通,才发现孔佳姿不在,逼问家丁才知道有人先一步把孔少夫人劫持,家主赵震宇正追赶他们而去。郑彩顿感天旋地转,问清楚强人年纪模样及逃跑方向,与燕长老吴坛主急追下去。
三人一路追踪出南门,便失去强人的踪迹,燕长老气得脸色铁青,双眼盯着郑彩,一声不吭。郑彩哆哆嗦嗦道:“燕长老,眼下该怎么办?”燕长老怒气冲冲道:“还能怎么办,回去绿柳庄,你们俩就等着白护法惩罚吧。”
三人调转身子垂头丧气走了几里路,突然身后马蹄声响起,一匹马快速奔来,道路狭窄,马跑得又快,郑彩和吴坛主生怕被撞倒,都往边上让,可燕长老心头有气,故意走在道心缓步而行。
一瞬间那骑马已奔到燕长老身后,没有丝毫收步停下意思,直撞后心。郑吴二人惊叫道:“燕长老快让开!”燕长老正匊了一肚子气,听得身后马匹直撞过来,登时冒起万丈怒火,戒律全抛之脑后,估摸着距离一跃而起,长剑下挥划向骑者脑袋。只听当的一声大响,燕长老握剑的右臂一片酸麻,虎口震裂,长剑脱手飞出老远。
骑者提刀震飞燕长老长剑,陡地勒马。
郑彩与吴坛主齐声惊叫:“孔佳姿!”
马背上坐了两人,其中一个赫然是四阴圣女孔佳姿!燕长老又惊又喜,惊的是敌人武功高强,喜的是孔佳姿就在眼前。她定睛一看,马背上一男人跃下,四十岁年纪,手提一柄黑刀,全身隐隐约约散发出杀气。
郑彩喝道:“你是谁,竟然敢抢我青莲的圣女?”
这人自是谢霆,他在路上偷听了燕长老三人的谈话,抢先一步将孔佳姿带走,摆脱赵震宇追击,绕一个大圈回到西门外,毫无意外撞上追踪而来的三人。
马背上孔佳姿大声求救:“郑姐姐救我,吴姐姐救我!”她莫名其妙的再一次被陌生人劫持,心中惊惶,见得熟人便立即出声求救。
郑彩道:“孔姑娘休要惊慌,我们就是来救你的。”吴坛主道:“恶贼,光天化日之下强抢良家少女,你胆子好大!快将人放了。”
谢霆眼光落在燕长老身上问:“老姑婆,你们教主要来卫州对吗?”燕长老手臂尚麻痹,心有余悸,但气势上不能输给敌人,喝道:“阁下是何人?”见他手持黑刀,加一句:“你是光复教的谢霆?”
谢霆哈哈大笑道:“不错,须得让你们知道死于何人之手。”青莲教三人听了心下大震,燕长老叫道:“痴人说梦!谢霆,你杀我姐妹,毁我青莲教南昌分堂,到底出于何种目的?”谢霆冷冷道:“无他,将青莲教斩草除根。”
三人齐声喝道:“大胆!”
燕长老冷笑道:“就凭你?一个人想灭我有数百年传承的青莲圣火,简直是痴心妄想!”
谢霆哈哈大笑:“只可惜你们看不到这一天!送你们一程,大恩不必言谢。”话音刚落,乌蠡刀晃动,犹如一条黑龙扑向燕长老。
燕长老丢失长剑,空手如何是谢霆的对手,不出十招便已落于下风。郑吴二人见势不妙,各挺兵刃跃上,围攻谢霆。
实话说,青莲教就是再来多一个孙海英也没用,不出片刻,吴坛主率先成为乌蠡刀下的一条亡魂,接着是郑彩,脑袋被谢霆斩了下来,燕长老大惊转身欲走,谢霆喝道:“老姑婆留下性命再走!”飞身扑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入她背心。
谢霆抽出乌蠡刀,走回马旁,孔佳姿见这冷酷男子转瞬之间杀死三人,黑刀滴血不绝,吓得脸色苍白,颤抖着要摔下马背。
谢霆擦干刀上的血,道:“孔姑娘不必惊慌,这三个老姑婆,才是真正要害你送命的人。”孔佳姿哪里相信,哀求道:“侠士,求求你放我回家好不好?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谢霆道:“好,你想回哪个家?”孔佳姿道:“我想回夫家。”谢霆道:“齐知府已将凌公子释放,你想不想去见见他?”
孔佳姿咬着嘴唇道:“我……不想……不想见他。”谢霆很是奇怪,搞不明白她心里想什么,便道:“那好,我现下送你回夫家。”飞身上马,驱马回城。
站在赵震宇旧宅门前,惊讶无比的孔佳姿对转身离开的谢霆道:“侠士请慢,你如果见到凌公子,请你对他说,我对不起他,让他把我忘记。”谢霆道:“你们俩的事,我一个外人参与其中作甚。”说完骑马出城,驰向绿柳庄。
绿柳庄内外,一片静寂。
忽然啊的一声嘹亮惨叫,划破夜空。
叫声发至黄腾作法修炼的房间。在大厅中相候的众女听得惨叫,情不自禁站起来,一块儿冲去厢房。
惨呼声绵延不绝,呯的一声,房门踢开,有人自房中跌跌撞撞走出来,月光下看得清楚,惨呼之人正是青莲教主黄腾!白希惠抢上扶着,惊呼:“教主怎么了,发生什么事?”黄腾倒在白希惠怀里,指着房间呻*吟着道:“她……她不是……啊!”
孙长老入房,把三个衣不蔽体的四阴圣女带出来。黄腾指着陆敏凤道:“她不是……不是处女……卫堂主……你……你害我……”卫珍玉吓得脸如土色,颤声道:“敏凤,这……这是怎么回事?”陆敏凤知道自己闯下大祸,老老实实交待:“卫堂主,我……为了让谷伯伯(蛇医)有机可乘,只好献身于李木匠。”
“啪”的一声,卫珍玉晕倒在地。
孙长老暴喝一声:“该死!”纵身上前举起手掌,呯的一声闷响,陆敏凤头骨碎裂,脑浆四射。
另外两名圣女看得惊声大叫,连连倒退,孙长老跃至二人身前,一掌一个,也送了她们上路。
孙长老如此暴怒,只因教主黄腾修炼,采阴补阳的对象必须是黄花闺女,若不慎遇上非处,不但对身体无益,反大大有害,黄腾这一触霉,半年来的苦修勤炼付之一炬!
卫珍玉的粗心,直接把黄腾打回原形。
庄内被伤痛气氛笼罩,围墙上,一个黑影悄悄跃下,慢慢迫近黄腾。
黄腾躺在椅子上,手捧胸口喘息,猛然间全身陡震,寒毛竖起,想也不想弹身跃起,咔喇一声,身下椅榻被砍成两半!
“谢霆!”黄腾只见黑刀未见人,情不自禁叫道。青莲教众人大惊,白希惠放开喉咙叫:“保护教主!”纵身扑向刺客。
谢霆一刀不中,大叫可惜,举刀再砍已有两个身影一前一后扑来,寒光闪烁当中,杀气迫近。顾不得诛杀黄腾转身与两人斗起来。对手分别是白希惠和孙海英,一接上手,谢霆觉得其中一人身手不在自己之下,一柄峨眉刺舞得出神入化,步伐轻盈,身影似鬼似魅,连斩三刀都未能碰到她一根毫毛。另外一人武功也是不弱,比之刚杀的燕长老武功要高上一点。
谢霆以一敌二,慢慢落于下风。黄腾对白希惠甚有信心,没有逃跑反留下来观战,高声助威,没中招之前他功力恢复甚多,自信可打败谢霆,可眼下就只能在一旁指点。
“白护法,孙长老,千万别放了谢霆狗贼走。”
白希惠酣战中应道:“是!狗贼插翅难飞,教主你等着煎他皮,拆他骨。”谢霆哈哈道:“老姑婆,你想得太多了。”白希惠最是恨别人叫她这类称呼,闻言气得银牙尽碎,睁眼斥道:“谢狗,难道你还能飞出我的五指山!”
黄腾喝道:“白护法,莫中了他的激将法,保持心平气和。”白希惠心中一凛,当即收束心神,耐心与敌人周旋。谢霆环视周遭,崔芊和卫珍玉守在一旁,随时会上来围攻,今晚杀黄腾已难如愿,再不走,性命不保。打定主意,急攻孙长老逼开一道口子,嗖地窜往黄腾。
白希惠一个箭步抢先挡在黄腾身前,谢霆忽猛地后跃站上墙头笑道:“黄腾,你的好日子到头了。”话音刚落,一枚暗器从墙内黑暗处挟着尖锐啸声极速飞来,谢霆吃了一惊:“好强的劲道!”头一歪,暗器恰恰擦过,带起的风流刮得面孔生痛,动作慢上一点,或是摆动幅度不够大,他都将魂归故里。
谢霆看得清楚,那暗器根本不是寻常所说的飞镖、袖箭、铁珠之类的暗器,而是一柄长剑!
将长剑掷得如此之快、之准,施发者武功比自己只高不低,敌人迎来了新援。果听得黄腾叫道:“大长老,不要让他逃脱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道:“教主放心!”“心”未说出口,一个枯瘦身影已站上墙头,扑向谢霆。谢霆趁其立足未稳,举刀连劈,扑上来的人影不退反攻,两把短剑架挡刺击,刀剑相交,刹时间叮叮当当响个不定,七八招过后,谢霆连连后退,自知不是敌手,更有白孙二人在墙下观战,随时都会形成合围之势,当下急攻三刀翻身下墙,展开轻功急奔。奔得一大程,身后传来大长老的若有若无的声音:“谢霆……莫走,留下……决一……死战……”
谢霆松了一口气,稍微放慢脚步,回头看去,这一回头,可把他吓得心脏几乎要跳出来,那个所谓大长老,满脸皱纹的老太婆正在身后不到一丈,伸刀可及,老太婆咧嘴突眼,鼻塌耳招,稀稀落落几根头发,形态甚是恐怖。
这人脚步轻盈无声,奸诈狡猾,先以叫声迷惑,让他误认为相距甚远,其实已无声无息追至身后,若不是他鬼使神差向后张望,谢霆连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
谢霆自踏入江湖,从来豪气干云,无所惧怕,面对手无寸铁的宗门弟子,心狠手辣的光复同伴,自以为站在正义道上的金兰殿群雄,说干就干,要杀就杀,心中毫不惊怕犹豫,但是背后这个面似老树皮、手似枯萎枝的青莲教大长老,却着实令他背上出了一身白毛汗。惊叫一声,发力一阵狂奔。
“谢霆小贼,莫要逃!”叫声清晰无比,犹如说话之人就在耳边。谢霆吓了一跳,急忙握刀转身大战一场,却发现老太婆根本没有追上来,不由得暗骂一声:“晦气,晦气。”转身又奔。
青莲教隐没民间不显山不露水,藏龙卧虎,高手层出不穷,一个比一个厉害,实力比起最鼎盛时期的光复教不遑多让,令人敬畏。谢霆直至现在才知肩上重担不比面对光复教轻,摧毁光复教全凭多年潜藏而来的运气,但要覆灭异常齐心并且隐晦的青莲教,靠取巧投机灭之几无可能,唯有真枪真刀的硬拼方有一丝机会。
青莲教大长老,武功深不可测,令叱咤江湖的谢霆第一次感到势单力孤,无法凭一人之力灭熄青莲圣火,如让黄腾顺利修炼神功,后果更难承受。不由得想起了好兄弟李逸航,自黄山一别,已将近有二十年未见,李逸航武功天下第一,如得他相助,战胜青莲教大长老及左右护法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