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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涛与傻苍大喜,齐齐叩谢,正待离开,包拯忽道:“钟皓俊,你乃何方人氏?”傻苍一怔,包拯所问,大大出乎其意料之外,又实不知自己为何方人氏,愣得好长一会才道:“回包大人,小人不敢相欺,小的不知自己为何方人氏。”这回轮到包拯怔愕,公孙策问:“此又为何?”傻苍道:“本人先前为一疯丐,三四年前脑袋被砸了一下子,才得清醒回来,但脑子中却是一片空白,从前事一概记不起,自己是谁,叫什么名字,来自何处,都未能查察清楚,钟皓俊三字,实为化名。”
包拯与公孙策对望一眼,再瞧向展昭,展昭走到傻苍跟前,道:“钟皓俊,你觉得此地可曾来过?”傻苍见眼前之人玉面孟常,英气勃勃,当下抱手道:“阁下可是展昭展大侠?”展昭抱手还礼道:“正是展昭,但‘大侠’二字却不敢当。”
傻苍道:“展大侠英名远播,今日得见,实属荣幸。此乃第一次踏入开封府公堂,至于疯癫以前是否来过,在下不敢肯定。展大侠何以有此问?”展昭道:“无他,只随口问问而。”
傻苍道:“既然如此,我们先行告退。”
出了开封府衙,二人如释重负,长长叹一口气,天空虽仍阴沉,却有一种碧空万里之感,精神都为之一振。
两人没有立即回牡丹客店,漫步于市集中,谈论适才之事,包大人清正廉明,果然名不虚传,得他散播,吴永升只有秉公办理一条路可走,甚至范摇光及其朋党,必然都有所顾忌,缩手畏脚。
回到客店,邓涛道:“傻苍,我有一种感觉,包大人、公孙策和展昭似乎以前都认识你,不然怎会向你问话,此事更加能证明严大哥所说之正确。”傻苍点点头道:“我刚进公堂时一阵恍惚,不知是否以前曾来过的原因,等处理完伯父伯母的事,我再去拜访包大人查明身份来历。”
午时刚过,岳一菲和龙丽春如约来到客店,把邓涛叫了出去游玩,傻苍虚掩房门,把假发及伪装戴上,扯下头发遮了半边脸庞,罩一身妇人藏青布袍,躺床上盖好被子。过了约莫两刻钟,有人前来敲门,傻苍让他们进来,进来的人其中一个是福伯,他躬身道:“小人奉周小姐之命前来邀请钟皓俊及其母亲前往周府一聚。”
傻苍坐起,尖着嗓子学妇人声音道:“皓俊尚未回来,请回复周小姐,其一番好意,老身心领。”福伯道:“小姐特别交待,如钟皓俊未回,单请钟母回府即可。”傻苍道:“小姐邀老身去周府,可是为了何事?”福伯道:“小人不知,小姐未明言。”
傻苍心想,邓涛重色轻友,自己与其在客店里无聊,不如去逗弄逗弄周小姐,想到这里便点头答应,脸上露出笑容,屋内的众仆人瞧见此老妇披头散发,似笑非笑,脸上神情诡异,都不禁生出一种毛骨耸然之感,待她下床走动,显出虎背熊腰,惊诧之感更强。
傻苍上得轿子,四名轿夫齐声呼喝,抬起轿子,踏雪迎风,向周府进发。轿子仍从侧门进周府,停在原来养伤的小屋之前,福伯揭开轿帘,请他下轿在屋里稍坐片刻。
过得一柱香时间,周盈盈盈而来,当她瞧见钟母身材高大,高出自己将近一头,不禁吃了一惊,道:“钟伯母,你长得好高好壮!怎地只你一人来了?”傻苍尖着嗓子道:“皓俊未回,可能是客人临时要求加演。”
周盈又是一惊,问:“加场?那钟皓俊岂不是要连碎几块石板,他身体未好,怎能如此操劳,需得多多休息才是。”傻苍道:“休息有个屁用,能当饭吃么,还不如有生意时多赚几个钱。”
周盈一怔,道:“钟伯母,那可是你的儿子呀。”傻苍道:“这没出息的儿子,钱没赚到,年纪又这么大,连媳妇的影儿也没见到,和他同龄的人儿子都可去买酱油,真是生块叉烧好过生他。”
周盈更加诧异,道:“伯母你怎这样说,钟皓俊年纪也不大啊,难道别人家十六七岁便生儿子了?”傻苍尖声细气道:“小姐别看皓俊长得年轻,其实已有三十三岁,我儿脸相嫩,是因为他从小不爱开动脑子,吃完就睡,睡完就拉,我养他跟养猪似的。”
周盈愈加觉得此老妇不可思议,和她无法再交谈下去,便道:“钟伯母,你的嗓音怎地如此沙哑?”
傻苍连忙咳嗽三声,道:“老身得肺痨病已三年,日咳夜咳,嗓子早咳坏。”周盈道:“不对啊,你早上在客店说刚受传染……钟伯母,我府中金大夫医术精湛高明,用药如有神,这次邀你而来,便是让他给你诊治。”
傻苍心中一暖,道:“谢谢周小姐好意,我这病是看不好的,无须为此费心。”
周盈道:“钟皓俊在外努力赚钱,回来又要照顾您老人家,怎忙得过来,若是你的病得好转,他会有更多时间来考虑个人终身大事,说不定便能给你找回一个漂亮媳妇儿。”说着说着脸上一红,一副害羞忸怩的女儿之态,娇媚可爱,傻苍禁看得呆连话也不会说。
周盈见她盯着自己,脸上更加红了,扭头跑开。
过了不知多久,傻苍才得回过神,心想金大夫一来,自己马上就会露出破绽,那可大大的不妙,当下便要出门躲避,不料踏雪声响,金大夫的声音传来:“肺痨病,皆因先天禀赋不强,后天嗜欲无节,酒色过度、忧思劳倦、久病体衰时,正气亏耗,是为内因,外受痨虫所染,邪乘虚而入,而致发病。”
傻苍这时想走也走不了,心中思念电转,快手快脚将假发、胶粉做成的面模取下,再把藏青布袍脱下,一古脑儿塞进棉袍下,其时天寒地冻,人人衣服穿得厚实,藏了这三件物品进去,外形并无特别之处。
“我祖传有一味月华丸,极其灵验,对肺痨可以说药到病除。”话音刚落,金大夫与福伯已然进入小屋,傻苍立即站起来叫道:“金大夫,福伯。”金大夫一脸疑惑,转头问福伯:“老妇呢?”福伯更加惊诧,问道:“钟皓俊,你什么时候来的,你母亲呢?”
傻苍道:“呃,我才刚刚到这,我娘不是你带走了吗?”
福伯道:“是的,我带你娘来到这儿,让稍坐片刻,三小姐适才还来看她,怎地一转眼就不见人?”金大夫道:“会不会是她上茅坑去了?”福伯道:“嗯,应该是这样,咱们就在这里等等她罢。”
三人聊着干等,可三柱香时间过去,钟母仍然没有回来,福伯望着外头冰雪覆盖的世界,不无忧虑地道:“糟糕,可能她迷路了,找不到回路。”金大夫等得焦急,道:“我得先回药房,捡好大夫人的药,你们把她找回来后再去通知我。”福伯道:“也唯有如此,金大夫,那便麻烦你多走一趟。”金大夫道:“三小姐吩咐下的事,怎能说麻烦?”
福伯和傻苍两人分头去寻“钟母”,傻苍走着走着,忍不住哈哈笑出了声,笑着笑着没了声息,心想如此整蛊戏弄,可太对不起福伯与金大夫,更加对不起三小姐,可事已至此,难道还有挽回余地?现下说明实情,只怕要被他们乱棍打死。可不明说,又要相欺至何时,我以骗取旁人善心关怀而乐,实在是无耻之极,江湖宵小,武林败类!
心中正自狠狠骂自己,突然鼻中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若有若无,泌人心肺,当即闻香前行,顺着曲幽小径转了个弯,不知不觉来到一座精致小花园之外,月门上写着“芸园”两个篆字,穿过小门,走过小桥,小亭旁,河池边,数株寒梅傲立雪中,一树殷红梅花,如点点火苗,在皑皑白雪中跳跃起舞,夺目异常。
千帆过尽,删去繁芜,存留简洁,红梅在严寒中开放,有人说是为与冰雪对抗,不畏风霜,实不然,她却是岁寒三使冰、雪、霜的佳友。
梅花,在冰雪中透出傲骨;冰雪,于梅花的盛放中展显玉洁冰清。
傻苍信步走进小亭,亭内一张石桌,桌上一支竹笛,别无他物。
竹笛青青,石桌寂寞。小池假山,冰雪晶莹。
他心中一动:“是谁人放一支竹笛在这里?”拿起竹笛翻看,入手稍重,四下里打量一翻,空无一人,当下按捺不住,把竹笛放在口唇边,顺手吹奏一曲《梅花落》,竹笛声高激扬,越冰破雪,冲上云霄,与南海月夜小舟中初奏时的淡雅清新,判若两曲。
冰天雪地之中,寒梅迎风傲骨挺立,曲意高洁,笛声激昂辽阔。
一曲未尽,身后急促脚步声响起,有人叫道:“是谁在那里乱吹乱奏,快给我停下来。”
傻苍不予理睬,自顾自吹奏完最后一个音符。两名家奴打扮的汉子奔到身前,领头的汉子牛高马大,瞧见他一身布衣,喝道:“你是谁?为何擅闯芸园?”
傻苍道:“哦,这花园不让进吗,我无意进入,冒犯了,这就走。”放下竹笛便想离开,领头汉子伸手一拦:“小子,你到底何人,来此何干?”另一个瘦小汉子道:“乱闯禁地,一句冒犯就想走,那有如此便宜之事。”
傻苍自知理亏,便道:“两位兄台,我只欲找寻三小姐说明一事,感谢她的善意,然后离开,无意进入此园,绝非故意,还请见谅。”
领头汉子见他态度谦和,心中怒气消了一大半,道:“小伙,芸园岂止外人不可进,连府内一般闲杂人员亦禁入。你到底是谁?找三小姐什么事?”傻苍道:“原来有这样的规定!小弟姓钟,叫钟皓俊,找三小姐是想向她答谢相救医治之恩,然后离开。”
那领头汉子道:“既然这样,你这就快走罢,三小姐也不用找了,她怎么会有空见你?”傻苍作一个揖道:“谢谢两位兄台大量,告辞。”迈步便走。经过瘦子身旁时,瘦子却突然伸手拦着,道:“慢着,闯了禁地,怎么能说走就走?”
傻苍一怔,眼光望向那壮汉,瘦子冷笑道:“不管什么原因,有意无意,擅入芸园,就得挨棍子。”傻苍道:“挨棍子?挨多少棍?”瘦子道:“你不但入园,兼且乱动园内物品,须得打二十棍子。”
傻苍一瞪眼道:“打多打少,由你说了算吗?”那瘦子道:“是由我说了算,怎么了?还敢不服吗?”傻苍道:“小的那敢不服,是由你行刑吗?”瘦子道:“就是,怎么,服不服?”
傻苍轻轻一笑道:“服,服,怎么不服。”瘦子道:“算你醒目。”左右找了找,从雪堆里拾起一条杯口粗的木棒,对傻苍道:“撅起屁股来。”傻苍突然道:“瘦哥,你想好没有,你这条棍棒,一打上我屁股,会有什么不良后果?”
瘦子一怔道:“不良后果?不良后果便是你屁股红肿,拉屎拉不出来。”那壮汉拉了瘦子一把道:“同?,你不要无事生非,这小哥都道歉了,还计较干嘛。”
瘦子同禄道:“同安,这怎叫无事生非,他擅闯傲梅园,不该罚吗,乱动笛子,不是更该罚吗?”同安道:“不知者不罪,他又是三小姐的人,你得罪得起么,将来三小姐若是查问起来,你担当得起不?”
同禄道:“三小姐又怎么样,他闯大少爷的芸园,动大少爷的竹笛,就该惩处,三小姐怪罪下来,有大夫人顶着,你如果害怕,就在一边看着。”
傻苍心想:“这什么狗屁大少爷,还这等嚣张跋扈,有机会倒是要见识见识。”便道:“哎哟,这位大少爷好大的脾气,闯一下园子要打,动一下竹笛要揍,那如果有人骂一下他,岂不是要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