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眼前的来人,我着实愣住了。
竟然是徐芳,她为什么会来,赵一手呢?
我没有离开棺材,这里虽然孤寂,但至少安全。
徐芳不知道抱着什么目的,我没办法相信她。
见我不动,徐芳急了,伸手在我的胸口按压了两下,嘴里嘟囔着,“明明还活着呀,怎么回事?”
她的动作让我更加疑惑,她是在确认我现在的状态吗?
我明明睁着眼睛,有呼吸,她怎么会认为我已经死了?
按了一会儿,她小心翼翼的取出一个布包,打开,里面竟然是一块寿糕。
她自言自语道,“还好早有准备。”
说完,她掰开我的嘴,很粗暴的将寿糕塞到我的嘴里。
这个时候,我才感觉到奇怪。
我发现我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了,连转动一下眼睛都做不到,更不要说吞咽的动作了。
她有些着急,额头上晶莹的汗珠被月光照亮,用手推着我的下巴,“快吃啊,快点吃啊,时间不多了!”
她身后的天空中,挂着一轮圆月,说明今天是阴历十五。
我明明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难道只是错觉?
借着徐芳手上的力道,寿糕顺着我的喉咙滑下去了一些。
身体渐渐的恢复了力气,我终于可以转动眼珠子了,也能自己吞咽。
徐芳松了口气,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白了我一眼,“你啊,死了都不让人省心。”
说完,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曼妙的身子在月光下一览无余。
我的身子还是没办法动,关注点只有眼前的一偶之地,视线自然落在了徐芳的身材上。
过了半个小时左右,寿糕被我全部吞咽了下去,手脚也能简单的活动了,只是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很轻微的脚步声在接近。
人在黑暗中待得久了,听觉会变得格外灵敏。
徐芳显然没有发现有人在接近,正用饶有兴趣的目光打量着我。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联系到徐芳刚刚说的没有时间了,我心中不免的紧张起来了。
我张开嘴,想要提醒她,可是喉咙却很紧,只能发出请问的“咔咔”声。
我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出现问题了,很像是九岁那年我把寿糕藏起来没有吃的感觉。
我怪异的举动,终于让徐芳发现了端倪。
她侧耳倾听,脸色微变,忽然跳到棺材里,合上棺材盖子,捂住我的嘴低声说,“别出声!”
灼热的呼吸打在脸上,这是我第一次亲密接触异性,感觉体内火烧火燎的。
我越是想要压抑这种想法,就越是控制不住自己。
脚步声越来越近,停在棺材上方。
我快压抑不住自己了,那种灼热的感觉,好像能将我烧成灰。
刚开始我还以为是我对徐芳亲密接触的反应。
后来发现徐芳也状态也不对劲,她紧紧的攒着拳头,眉毛上出现一层白霜,浑身不停的打摆子。
我热的扛不住,她冷的受不了,问题出在我的身体上!
略加思索,我想通了其中的关键。
我感觉到热,是因为吃了寿糕,她感觉到冷,是因为接触了我的身体。
我的身体是冰的,遍布阴气,寿糕中蕴含着阳气,两气相冲,所以我会感觉到火烧般的灼热。
而徐芳是活人,她自然扛不住我身上的阴气。
更何况,这里是小阴间,活人勿近。
她不是冷,而是阴气入体,体内的阳气抵不住了。
这样下去,徐芳会死!
徐芳的面色挣扎,似乎在做着什么艰难的决定。
终于,她忍受不住寒冷,忽然低头吻住了我的嘴唇。
我现在浑身和木头一样,只能感觉到口中有温热的触感,再什么也体会不到。
同时体内的阳气在迅速流逝,进入徐芳的身体中。
她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红润,娇嫩欲滴,看起来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一口。
阳气被吸出去,我体内的灼热感也消散不少,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又一次听到铲土的声音。
土落在棺材盖上,发出沙沙的声音,外面的人竟然想将徐芳活埋了!
徐芳很厌恶的擦着嘴,盯着我的目光带着杀意,语气冰冷的问,“你现在能动了吗?”
我尝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脚,发觉力气已经恢复了不少,于是点点头,声音像是玻璃片在摩擦,“可以了。”
她的手放在棺材盖上,用力推开,对我喊道,“那就赶紧跑,去徐家,不管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回头!”
说完,徐芳率先冲了出去。
山顶上传来一个男人的呵斥声,“徐家的人,你们该死!”
紧接着,枪声响起。
“砰!”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心脏骤停。
来的人,是老猎户,徐芳死了吗?
我手脚并用爬上去,没有看到人,但是地面上有一摊血。
愣神了两秒,我赶紧选择一个方向往山下跑。
不管徐芳是死是活,我都不能浪费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老猎户手里有枪,我现在的身体跑起来都困难,追上去只会帮倒忙。
下山的路很不好走,等我到山下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远远的,我看到一个中年汉子扛着个锄头走在山路上。
我小跑过去,询问道,“大哥,请问封村怎么走?”
中年汉子闻声朝着我看了眼,顿时变了脸色,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拄着地往后退,脚在泥土路上蹬出了一条印子。
他嘴巴张大,满脸惊恐,喉咙里发出“咯咯咯”的声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我再靠近,他惨叫一声,手脚并用连滚带爬,转头就跑。
受到他情绪的感染,我的心也提了起来,回头朝着下山的路看了眼,什么都没有啊。
无意间,我看到了自己的手。
皮肤好像枯败的树皮,干瘪的皮包裹在骨头上,形似骷髅。
下山的时候天黑,加上心里紧张,我一直没有发觉自己的异常。
掀开衣服,再看身上,呈现一种诡异的黑褐色,就像是风干的尸体,肋骨都清晰可见。
看到这样诡异的一幕,我浑身都僵硬了,站在原地发呆了许久才缓过来。
难怪,徐芳会用那种眼神看我,会试探我是不是死了。
现在的我和九岁那年没有什么区别,形如一具尸体。
我不是已经借了阴命吗?
为什么还会变回这幅鬼样子?
巨大的恐惧感笼罩我在我的心头。
如果一直这样生活下去,生不如死,村民也不会接受。
过了近半个小时,我才挪动着身子朝着附近的村子走过去。
不管怎么样,先回封村徐家再说。
徐芳舍命救我,且不说她有什么目的,至少我应该过去看看。
就算要死,也得弄明白全部真相再死。
不然,我死不瞑目。
到了村口天已经亮了,我不敢直接出现在村民面前,于是到一户没有人的家里偷了条围巾,将自己裹得很严实,只露出眼睛在外面。
通过询问,我得知自己现在正在封村的西边。正好村里有个人要开车进城,会经过封村,说可以载我一程。
两个小时后,我站在徐家大门口,推开门走了进去。
徐芳还没有回来,我不知道她受了多重的伤,更不知道她还有没有命回来。
打了一盆水,映照着自己的骷髅般的脸。
发呆了一会儿,我找了条毛巾帮自己擦拭身体。
擦拭干净,水面上漂浮着一层黑色的尸油。
九岁那年,我吃了寿糕后养了一个月身体才恢复,不知道这次会不会也一样。
三天后,徐芳终于回来了。
她的左手手臂上缠着纱布,被血染得通红。
回来后,她收拾东西说要进城去医院将手臂里的铅弹取出来,让我在徐家藏好,千万不要被村民看到我这幅鬼样子,更不要去找赵一手。
我想问为什么,徐芳已经带着包裹匆匆出门了。
徐家屋子里还有米面,足够我吃上一阵子。
诡异的是,我现在的状态就算不吃东西,也感觉不到饿。
反而吃了东西,会感觉到反胃,最终全都吐出来。
但我还是保持着一日三餐的习惯,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还活着。
偶尔我会在傍晚的时候将自己裹得严实一些到村头远离人群的地方坐一会儿,听村里人唠唠家常也挺有意思。
赵一手没有出现,也没有找我,不知道去哪了。
在徐芳离开后的第四天,我听到了顺子回来了的消息。
犹豫再三,我决定去顺子家看看。
等天完全黑透了,我将自己裹好,来到顺子家里。
见到我,顺子也很高兴,他的伤已经完全好了,没有伤到骨头和脏器,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顺子父母得知实情后,对我的态度变得冷淡了许多。
我和顺子坐在院子里聊了一会儿,顺子忽然话锋一转,说,“王老爷子死了。”
王老爷子的死讯出乎我的意料,王家的事儿已经解决了,他怎么死的?
顺子摇头说不知道,但是王老爷子死之前曾经来找过我,但是当时我不在村子,没找到人。
但是他听村里的人说,当时王老爷子好像在害怕着什么,整个人都疯疯癫癫的,嘴里反复的重复着一句话。
我问,“什么话?”
顺子看着我,缓缓说道,“她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