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寻举荐何人?”诸葛亮心中微喜。关索这些年来推荐或是看重的人才一向了得,或许这一次也不例外。
“此人乃巴西南充人士,姓张名嶷,字伯歧。原为县功曹,先帝定蜀之际,山寇攻县,县长弃家逃亡。嶷持刃杀贼,护县长夫人出逃,由是显名!”关索徐徐说道,“其人豁达豪壮,现为广汉郡都尉,索想此人若能前来凉州,必能为丞相分忧!”
“张嶷……我知此人。”诸葛亮早年也曾听过张嶷的事迹,不由微微点头,“既是长寻看重,想必其必有过人之处。”
不过张嶷身无寸功,诸葛亮也不能一下子就让他到军中任职,他打算先将张嶷调来凉州,亲自与其交谈一番,以此考察他的才能。
不过,诸葛亮派出去的人回来复命时,却说广汉郡目前有山贼劫掠百姓甚至军资,张嶷身为郡都尉,理应先剿灭贼寇。如若不能做好分内之事,张嶷自觉无颜面见诸葛亮。
“传闻张嶷行为放纵,不重礼节,果然不假。”关索知道此事后,也不由连连摇头,好在诸葛亮却对张嶷另眼相看,看看他能否完成自己的使命。
一个月后,先被汉军平定的天水、陇西二郡,各县都已安定,诸葛亮严禁汉军扰民,又极力打压不法之徒浑水摸鱼,尽收民心。而马超那边也差人来报,武威、金城等郡官吏皆派人请降,各地羌人胡民畏惧马超威名,同样停止骚乱,顺从汉军。
而驻守街亭的吴懿经过多日的探查,发现魏军一直没有重返凉州的迹象,只是派少量士卒驻扎在汧县一带,以作监视。曹真自率大军退居陈仓、雍县一带,按兵不动,似乎再等待曹丕的最后指示。
得到几处书信后,诸葛亮终于笑逐颜开:“凉州各郡皆平,魏军纵是复来,也无能为力!更兼魏国屡战屡败,耗费钱粮无数,民心士气皆是大衰,曹丕焉能不修生养息,岂敢再图谋凉州!”
“如此,光复凉州已再无变数!”
诸葛亮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缓缓离开案几,来到账外,向着南方望天祷告:“先帝,臣不负君恩,先取凉州,震怖魏贼!来日必当克定中原,光复汉室!”
当夜,诸葛亮也久违地摆起宴席,与众将相贺,并犒劳士卒。自北伐以来,全军上下无不风餐露宿,颇多劳苦,便是魏军败退,也不敢有任何携带。今日久违地放松一下,自然人人欢娱,就是诸葛亮军纪一向严明,上至将领,下至小卒,都不敢多饮贪杯,以免酒后出错。
酒过三巡,杨仪笑容满面地向诸葛亮说道:“丞相,凉州虽地广民稀,但多产良马。大汉多年来定都川蜀,战马稀缺,如今既得凉州,便可组建精锐骑兵,来日与魏贼交战,更为便利!”
魏国早年拥有幽州、并州、凉州等产马要地,因此骑兵冠绝天下。诸葛亮也深知这一点,故而将首次北伐的战场选在了山川较多的凉州,可以最大限度遏制魏军骑兵的发挥。但想要一统天下,汉军少不了要与魏军在平原上正面对决,若无大量骑兵,便会极其棘手。
其余众人也是纷纷称善,加上酒劲后兴致大好,皆认为魏军如今已不足为虑,复兴汉室已是早晚的问题。关索今夜倒是没少饮酒,毕竟攻克凉州,他可算作首功,无论是出于巴结还是真心,都有不少人向他敬酒,言辞也颇为尊敬。好在关索酒量不差,始终没有得意忘形,在众人面前胡说八道。
“今日凉州虽定,但我军粮草终是不继,大军需早日班师,不知哪位将军敢领兵驻守凉州?”
就在众将欢饮之际,诸葛亮突然高声说道,他看不少人已经流露出轻视魏国的自满之情,便忍不住泼泼众人的冷水。
此话一出,众人不禁愕然,都没有第一时间开口。凉州这里虽说很有战略价值,但终究地广人稀,许多还是胡民,更兼处在西北苦寒偏远之地,正常人谁高兴在这里久留。
“看来丞相还是要回汉中啊……”
关索脑子还算清醒,对这个结果并不感到意外。眼下已经进入秋季,汉中那里即将进行大规模的屯田耕农。事关日后三军粮草,诸葛亮怎么着也得回去盯着才行。此番汉军虽然夺得凉州,但也斥资巨大,诸葛亮必须从全局出发,尽快让季汉恢复元气,准备下一次北伐。
同时,东吴那边虽然暂时不和季汉为敌,但孙权显然不能让人相信。诸葛亮留在汉中,若有万一,也能尽快支援荆州。
还有一点,马超早年便被加封为凉州牧,如今也应由他管理凉州,正好可以威慑此地的胡羌,如果丞相也待在凉州,多少会让马超有些不自在。
不过诸葛亮既然询问诸将,显然希望有人能辅佐马超,关索见众人没有开口,随即起身拱手道:“丞相,关索愿驻守凉州!”
“噢?”虽然料到关索会主动请缨,但这般积极的态度,还是让诸葛亮略感惊讶。
不过,诸葛亮却没有急着回答,只是微笑道:“是我失言,军机大事,本不应酒后谈论。诸位先且饮酒,明日再作商议。”
宴席继续进行,待到顺利结束后,众将各自回账歇息。但关索却心有不甘,再次求见诸葛亮。而诸葛亮似乎早就料到关索会前来,一点也不意外。
“长寻今日饮酒不少,何不就此歇息?”烛光之下,关索的脸庞更显赤红,诸葛亮也忍不住调侃道。
“丞相见笑,这点酒,还不至于让索醉倒。”关索微笑着说完,随即正色道,“但眼下凉州仍是要紧,适才索请命驻守,绝非一时冲动。”
诸葛亮见关索如此执着,心中十分赞许,随即沉声道:“凉州虽有马孟起威慑羌胡,但我所虑者,乃北面鲜卑一族。”
“鲜卑大人轲比能勇猛善战,又能断法平端,故而深得人心。”诸葛亮显然对鲜卑族做了深入了解,“近年来,轲比能趁曹魏修生养息之际,击杀大人素利,吞并其部众,实力越发壮大。若非曹魏保住另一大人步度根,只怕轲比能之势力更为强盛。”
“索也有此忧虑。”关索亦是点头道,“曹丕绝不会放弃凉州,若是用金银珠宝诱使轲比能前来攻打,其害非浅!我军如不能速败鲜卑,魏军一到,更是无能为力!”
“故而大汉虽有凉州,仍有失却之险!仍需一场大捷,惊骇魏国!”关索说到这里,情绪也不由激动起来,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拳头,他很清楚新一轮的危机正悄然来袭。
“长寻有此见识,足以镇守凉州!”诸葛亮同样精神大振。关索如此目光长远,居安思危,确实能承担这份重任。
“只是,长寻若要驻守凉州,短时间内怕是无法回归成都。”诸葛亮正色告诫道,“长寻离家一年有余,上有老母,下有娇妻幼子,在这苦寒之地,切莫后悔!”
关索则是傲然一笑,毫不犹豫地拱手道:“丞相!索自随大军前来汉中,便已做杀敌立功,报效国家之决心!虽死无悔,何况思家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