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洲外,薛文武久久不见绿洲之内有人冲出,只道那些流寇誓死抵抗,当即暗骂一句不知好歹,一声令下,四百轻骑兵,各持马槊,列阵前冲。
他胯下照夜玉狮子皮毛雪白,一骑绝尘,如一道白虹跨过数百丈的路途,率先到达驿站外,然而,令他万分不解的是,先前冲入绿洲的六百轻骑兵并未与人交战,而是无所事事的停在外面。
“怎么回事?”薛文武大声喝道。
一位百夫长策马奔来,目光之中透露着意味难明的情绪,以及深深的恐惧,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声音发颤道:“大人,里面有个厉害的小兵,杀到发狂了,一人击溃三百敌军。”
“什么!”
薛文武大惊失色,第一时刻想到叶小枫,整个风雷营,能做到这件事的也只有叶小枫了。
他急忙策马穿过人群,挤入包围圈里面,环视周围一圈,旋即便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敌方人马四处逃窜,被双眸赤红的叶小枫追的哭爹喊娘,毫无反抗之力,方圆百丈范围之内战火纷飞,血色流淌了一地,哀鸿遍野,流血漂橹,一时间,薛文武都看不出伤亡几何。
绕是他见惯了战场上的浴血厮杀,也被眼前这屠戮的场景骇的心神发冷。
一般来说,双方交战,伤亡成千上万,也不足为奇,甚至动辄死伤数万,但那样的战争,有一个前提,便是兵对兵,将对将,人均杀伤人数有时甚至不足一人,一人大肆屠戮的情况更是鲜有。
累计杀三百人,和一次性杀三百人,完全不是同一个概念。
眼前这一幕,颠覆了他对叶小枫的认知。
此时的叶小枫浑身浴血,黏稠的血液将那一身黑甲染成血红,在场之人,没有一人可以估算出他杀了多少人,入目处凄凉遍野,到处都是断体残躯,以及穿透耳膜的惊恐的惨叫声。
若是他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杀了这么多普通人,怕是会疯掉,无法面对这滔天的杀戮。
那泛红的盔甲早已破碎不堪,破阵的同时,叶小枫同样承受了难以想象的攻击,即便是他,也只能堪堪将一些要害之地避开,满身的伤痕,虽然不致命,却也无时不刻的在消磨他的体力。
这一场令人心寒的杀戮并未持续下去,叶小枫望着丢兵弃甲逃窜的众多人影,忽地感到一丝无趣,他移转目光,瞥及百丈外伫立的人马,冷血一笑,洁白的牙齿在血色的衬托下分外森冷。
“这小子不对劲!”
薛文武的目光触及立在远处的叶小枫,那位沐血而笑的少年给他一种分外陌生的感觉。
忽然间,他联想到江湖里流传的一种阴毒的毒药,嗜血丹,那是一种足以使人性情大变的毒丹。
“不行,得制止这小子,看一看他到底犯了什么病!”薛文武打定主意,策马冲向战局。
而叶小枫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同样一甩缰绳,踢云乌骓长嘶一声,向着薛文武冲去。
两人很快混战到一起,大唐众人一脸迷惑,看不清场中的局势,莫不是世子殿下担心那小兵太过出众,盖了自己的风头,所以要与其一较高下。
锵!
含光剑与霸王枪铿锵交鸣,擦出一道绚烂的火花。
迷惑的众人百思不得其解,只能留在原地看热闹。
“好!”
也不知是哪个分不清状况的家伙,突然吼了一嗓子,迅速引起连锁反应,响起一大片叫好声。
这么一来,就连先前被叶小枫追杀的流寇们都懵了,莫名其妙的看着场中交战的两道人影。
任凭他们想破了脑袋都想不明白,大唐之人好端端的怎么就闹起了内讧,就,挺突然的。
迷茫,迷糊,迷惘。
令他们庆幸的是终于逃过了“杀神”的追杀,暂时保住一条性命,周围那么多大唐骑兵,逃肯定是逃不掉的,不若留下来,静待事情发展。
于是,戏剧化的一幕发生了,叶小枫和薛文武两人在场中交战正酣,旁边站着一群搞不清楚状况的大唐骑兵和迷迷糊糊插翅难逃的流寇们围观。
至于那些被围困在驿站里的守卫,却是被人遗忘在无人关注的角落里。
这一场莫名其妙的交战,最终以薛文武击晕脱力的叶小枫告终。
目光扫过四周,薛文武一阵无语,总觉得气氛有点怪怪的,所有人都是一副看他们耍宝的表情。
“果然,还是世子殿下技高一筹。”
“是啊是啊,不过那小兵也是真的了不得,居然能与世子殿下过这么多招。”
大唐骑兵一阵交头接耳,没有丝毫的紧张感,这个时候,各个百夫长也是议论纷纷。
气氛,略显微妙。
“肃静!”薛文武脸色一沉,传音出去,交谈的众人立刻闭嘴,昂首挺胸,老实在在的列阵。
“把这些人带回去,反抗者,杀无赦。”
薛文武一指剩下的流寇,吩咐道。
“是!”大唐骑兵齐声答道。
随后,薛文武将叶小枫拎到照夜玉狮子的背上,吩咐几位百夫长收拾残局,独自折返赤血城。
“降者不杀,反抗者死!”
一道道喝声之中,被叶小枫吓破胆子的流寇们果断投降,生怕再招来一个杀星。
生存不易,活命更难。且行且珍惜。
赤血城,薛文武将叶小枫送到一处药铺,命令药铺的医者替叶小枫料理伤势,随即,他开始在赤血城中到处打听有关嗜血丹的解毒之法。
可惜的是,即便他问遍了赤血城所有的医者,都没能找到嗜血丹的解毒之法,无奈之下,他只能送信至长安城,请月家帮忙联系医圣华解忧。
却说脱力晕倒的叶小枫,一连昏睡了三天,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脑海昏沉。
全身的伤口都已经被包扎好,绕是他体质过人,活动的时候也感到全身软弱无力,像是要散架一般。那位负责治疗他伤势的医者见他醒来,立刻跑去通知军营中的薛文武。
薛文武听到消息,即刻赶来,却在赶来的途中,被守城的士兵叫去,说是有人想入关。
他踏上城墙,往城下一看。
飞荡的黄沙之中,喧嚣的狂风之下,一袭青裙如青莲般绽放,斗笠下黑纱掩面,一双纤尘不染的目光透过黑纱微微仰头,望向赤血城的城门。
“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