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道出身世之后,李安世并未立即偏向于其中一方,阿布勒心思转了几转,暗道还有争取的机会,当即神情微肃,道:“唐王,我只听说过君王之位,父死子继,却不曾听闻,人仙之后,亦为人仙。假以时日,我为君王,挥手便可号令数十万大军……而他,又有几分把握,踏入人仙之境?”
此言一出,百官再议,纷纷露出思索的神色。
不出意外的话,阿布勒迟早会是西突厥的新一任可汗。反观这边,即便叶小枫是人仙之后,天赋出众,可踏足人仙之境,又是何等的艰难,纵观大唐数千万人口之巨,却也仅仅只有三位人仙。
这个几率,实在太低了。
薛文武与叶小枫一样,同为人仙之后,乃是一字并肩王薛无敌的子嫡,薛文武的资质,万中无一,毫不客气的说,其武功在同辈之人当中,除却横空出世的七梅剑侠云梦冬,无人出其左右。
绕是如此,薛文武也未能破入人仙之境,甚至,连晋入半步人仙境界的机会都极其渺茫。
由此观之,叶小枫的价值,更多的体现在人仙之后的身份上,他需要借力于叶恒之和云若仙。
诚如阿布勒所说,叶小枫踏入人仙之境的机会,极其渺茫,用长远的眼光来看,这无疑是一场豪赌,且赌的输面大,赢面小,不太靠谱的赌注。
人仙,人仙,仙指的是境界,人指的是本质,
哪怕一个人再强大,也不能抵挡岁月的流逝。
只要是人,就会死,人仙也不例外。
“此言有理。”
李安世颔首,顿了顿,眼眸低垂,瞥向走来的苍老身影,道,“国丈来此,可是有话要说?”
月磐宗上前,白发苍苍,略显凌乱,他拍了拍一脸犯难之色的叶小枫的肩膀,随意的笑了笑,道:“这么好的外孙媳妇,可不能放跑了啊。”
一些大臣瞧见这一幕,思付片刻,渐渐看出一些深层的东西,原来,这才是李安世真正的目的。
“您怎么来了?”
对于突破人仙之境,叶小枫心底没有太大的把握,阿布勒的话,可谓直中要害,他正在犯难如何回答之际,肩头忽地一重。抬眸,月磐宗和蔼的笑容近在眼前,那释然的眸光之中,带着几分决然。
“回陛下,这小家伙刚才说了,他是若仙的儿子。众所周知,老夫是若仙的父亲,这样算算辈分,他自然就是老夫的亲外孙。老夫出来,只是想为自家外孙撑个腰,壮壮底气。”
“于情于理,这都不算过分吧。”
淡然的话音落下,众人面面相觑,月磐宗的挺身而出,既在情理之中,却又有几分出乎意料。
“不知国丈此话何解?怎样为他撑腰?如何为他壮底气?还请国丈明言。”李安世追问道。
月磐宗瞥了一眼旁边的阿布勒,神情轻蔑,朗声道:“古人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若陛下肯赐婚于我这外孙,老夫可以承诺,大唐行军开拔之资,皆由万宝钱庄一力承担。”
“战一年,可,战十年,也可。纵然倾尽所有家产,老夫在所不惜。”
“小小突厥,蛮荒部落,何德何能,竟敢窥觑我大唐的公主?他们不配!不够格!”
话音高昂,声震寰宇,惊撼人心。
随着月磐宗的声音传遍整个会场,嘈杂之音霎时沉寂,空中,回荡着那一道道惊雷般的话语。
万国诸多使团,文武百官大臣,皆被月磐宗的魄力震惊到无法自拔,倾尽所有,在所不惜。
若是其他人说这种话,并不值得放在心上,可现在说话的人,是月磐宗,万宝钱庄的掌舵人。
富可敌国!
这个成语,用来形容万宝钱庄,再贴切不过。
当着李安世的面,当着诸国使团的面,月磐宗说出这样的话,其真实性,不容有疑。
阿布勒面色难堪至极,本以为事情迎来了转机,却没想到,被突然出现的月磐宗踹到了坑底。
他看了一眼上方,李安世露出满意的笑容,心思一沉,瞬间洞悉到一些真相。
原来,李安世从一开始,就没有联姻的意思,之所以让他和叶小枫比较,只是为了逼出月磐宗,只是为了得到万宝钱庄的支持,有了充足的军饷,凭着大唐的精兵良将,有必要怕西突厥的大军么?
完全没必要。
甚至,李安世极有可能改变固守赤血城的战略,进而反攻西突厥部落,局面,已经脱离了他的控制,并且朝着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
“这就是大唐皇帝叶安世么?好可怕的心机,我此番前来,本是想给大唐施加几分压力,却不想,局面发展成这样,竟使我部落陷入被动的境地,还是说,他一开始,便有开战的心思……”
“这般强势,这般威势,恐怕其他势力之人,也会心生忌惮,不敢冒犯,此乃,杀鸡儆猴之计,我却是成就了大唐的威名。这就是李安世啊,天下霸主,盛世帝王,我不如他,远远不如。”
“只要此人尚在,便可保大唐无恙。”
半晌过后,阿布勒叹息一声,服软道:“唐王,我认输,联姻之事,就此作罢。不过,即便没有联姻,我部落仍是愿与大唐修好,缔结停战盟约。”
听闻这番话,文武百官心喜,万国使团面忧。
他们敢惹大唐么?不敢!这次是真的不敢。
“此事稍后再议。”李安世不动声色,淡淡的一句话,却是暗含深意,令万国诸使心头一颤。
何谓再议?那就是答不答应我说了算,你没有资格决定,只能、必须、不得不看我的态度。
阿布勒无奈地回座,回去的途中,他看到莫日根眼中的忧虑,以及,一丝不满,一丝忌惮,对他表现的不满,对李安世心存忌惮。
“我已然尽力了。”阿布勒低语一声。
莫日根默然点头,回了一句,道:“我知道,如今,唯有走一步,看一步,静待变化了。”
“我是不是做的很差劲?”阿布勒神情恍惚,自我怀疑道。
“不,只是唐王的城府太深了,深不见底。这样的人,乃是天生的帝王,常人远不能及。”莫日根摇头低语道,临了,又道了一句,“你还年轻,会有机会的,不必急于一时。”
“呵呵,跟他比命长么?这还真是,打击人啊。”阿布勒自嘲的笑了笑,面色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