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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书吧 > 历史军事 > 兴汉室 > 第八十五章 事宽即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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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夫卿必有军事,是故循车马,比卒乘,以备戎事。”————————

王邑乐得放权,任由杨沛与刘琬在河东这片宽阔的土地上一展身手,刘琬等人也感激王邑的信重,愿为效劳,替王邑打开一幅新的局面。这席宴宾主尽欢,直到华灯初上才堪堪结束,王邑与凉则二人一起送走了刘琬等人,杜畿有意保持着几分清醒,临别时极为郑重的朝王邑行礼告辞。

凉则代王邑送众人至门口,他在屋檐下伫立,看着他们各自的马车在夜『色』中渐行渐远。一阵凉风袭来,不知何时,天上又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

待他返身回去后,客房内杯盘狼藉的场面已被清理干净,王邑无不闲适自得的站在廊下看着飘洒的春雨。

“都送走了?”

凉则略微躬身,道:“都送走了。”

王邑转过身来,牛『毛』般的雨丝沾在他苍白的鬓角上,甚至沾湿了胡须:“你道这些人如何?”

“都是一时俊彦,来日可付州郡之任。”凉则手捻长须,点头说道:“刘琬心怀黎庶,杨沛正直不阿,杜畿多谋善断。若是要分一个等次,则以杜畿为先、杨沛次之。”

“是啊。”王邑蓦然叹了一声,移步将凉则带入内室,两人相对而坐,奉上温茶之后,这才缓缓说道:“杜畿才干了得,生『性』又强势,若是他来做这个郡守的话……嗯,我可比不过他,比不过他。”

“此人何来之晚啊。”想起适才席上杜畿不凡的谈吐、从容的气质,王邑不由得佩服说道:“朝廷能挑出这样一个人物来,老夫何愁不能成事。”

凉则闻言微微一笑,在他眼中的杜畿虽有些智谋,可惜为人处世还有些轻慢,尚待时间磨砺,根本不及王邑的步步为营。不过对方都这么夸赞了,凉则自然得识趣的接话:“此事过后,看来朝廷是属意让杜伯侯来接文都你的位置了,那时却不知文都将擢升何处?”

“兴许是换个地方为郡守,犹未可知。”王邑笑着说道:“倒是你,孔成,此事你能看清形势,站在朝廷一边,不与那些人混在一起,为我奔走行事。等此事过去了,复起为官也不过是一封请功表的功夫。”

王邑简单的将事后论功行赏的事说的如此坦诚直白,让凉则心中微微一震,很是鼓舞了信心,他嘿嘿的笑道:“如若不是有文都你在河东,我一介老朽,哪有再度复起之日?这些都要仰赖文都提携才是。”

说完,凉则便忍不住将目光移到王邑身上,他是安邑本地豪强,论家世也只是比祝奥还要强上几分。当初他为议郎时因为得罪了宦官,故而遭到罢免,这么些年都是身不在朝而心在朝,一直都在想着如何重回朝堂。是故,在得知新任河东郡守将会是他昔日同窗的时候,凉则的心顿时就活络了起来,开始为自家谋算了。

为此,他先是说服卫觊等大族接受了‘用刑务宽,广受吏民爱戴’的王邑,然后凭借着与王邑的师兄弟关系,进入郡府,重新掌握权力,准备从此复起。他一开始只是单纯的想抬升家族地位,可随着与王邑交往、合作得愈发密切,在接触到核心机密之后,凉则便不可避免的逐渐滋生了更大的野心。

如果河东有名有数的大小豪强在皇帝与贾诩等人的算计中被『荡』尽无余、全部铲除。那作为脱身事外、甚至有功于朝廷的河东凉氏,岂不是将一飞冲天,成为河东为数不多的、甚至是最显赫的一家豪强?

所谓的剩者为王,便是如此吧?

凉则越想越激动,河东当下最煊赫的豪强无非是卫氏与裴氏,其次就是范氏、张氏等等,今后这些豪强都将灰飞烟灭,变成尘埃,而他名不见经传的凉氏将踩在这些豪强的尸骨上,一跃崛起成河东独一无二的士族。

“孔成、孔成。”王邑在一边连声说道,将凉则从幻想中拉回了现实。

凉则满怀歉意的说道:“适才失礼了,还请勿怪。”

王邑不置可否,只是笑着抬起茶碗喝了一口,这才说道:“皮氏县都筹备的如何了?”

‘郑伯克段于鄢’,真正知道皇帝这个想法的人除开贾诩、荀攸这两个计谋的执行者与参与者以外,作为计划关键的一环、河东郡守王邑也是知情人之一。通过贾诩的渠道,王邑得以熟知皇帝对河东肆意妄为惯了的豪强的真实态度,他深谙忍辱负重之道,在范先等人面前装傻充愣,让他们误以为王邑软弱可欺,从而愈发骄纵,敢谋大事。

王邑将盐政、屯田等事尽皆托付给本地豪强,任由他们侵夺朝廷利益,私下勾结,这是贾诩对他叮嘱的第一件事。然后在范先等人专注于盐政等事的时候,王邑大力修整道路、驿亭,为将来大部队进军河东打下基础,至于安邑城防,则被王邑直接忽视掉了。

如今正是计划的第二步,利用杨沛、刘琬这些人对范先等豪强进行打击,让这些习惯于无法无天的豪强们突遭束缚,在杨沛等人的步步紧『逼』之下,让他们铤而走险。如今杨沛等人已被王邑派去做范先等豪强的对手,棋子们各就各位,而指派为王邑的助手、位轻权重,负责传达教令、督察属吏及道路驿亭等事的河东郡督邮杜畿,则当与王邑共同负担另一项工作。

道路,以及退路。

“皮氏背山靠河,地势险要,欲争河东,此地与蒲阪务必先据,不可为人所得。”王邑提点了皮氏的重要『性』:“杨沛等人若是能制服范先等人则罢,若是不能,一旦事起,我便带印绶及部曲占此二处。既能坐待援军、又能遏制叛军西进之路。故而这沿途道路、以及皮氏、蒲阪二处防务都是紧要之处,别的事老夫可以让与范先等人胡来,在这两件事却不可相让。”

凉则不是蠢笨的人,知道眼下整修道路不仅是为了便于逃脱险地,而且还是为了便于日后大军开拔,顺利进兵。其实也不用王邑反复提醒,凉则也知道这件事关乎全局的重要『性』:“皮氏与蒲阪背有大河,粮草军械自有三辅支应,虽然城防未能修葺完善,但拒险而守,仓促之间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让人拿下的。”

“嗯,这些时日,你暗地里将族人分批送往皮氏安置,不要走漏消息。至于田宅奴仆,也不要变卖,就都留在原地吧,该是你的,始终都是你的。”王邑吩咐道。

凉则立即应道:“我岂是吝于财物之人?此事关碍颇巨,我自然省得轻重。”

“嗯……”王邑思虑妥当,听见外面的雨声越下越大,忽然幽幽的说道:“也不知他们在谋划些什么,大『乱』一起,不止河东,恐怕弘农、冯翊等邻郡也会有些动静,朝廷得全『摸』清楚了才好定策行事啊。”

凉则一脸讶异的说道:“不是说,平准令贾公已派了人手来河东查探了么?何故不见主使之人?”

“总得查到了才会来。”王邑说道:“若是能提早得到谋事者的名册、罪证,我等也不至于预备刀兵相见,做最坏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