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营青蝇,止于樊。岂弟君子,无信谗言。”诗小雅青蝇
“这一定是他明知将死,故而随意攀咬,意图扰『乱』朝纲、离间我等君臣!”董承又羞愧又愤恨,耳根涨的发红,虽然他已将头低了下去,但可以想见他的脸『色』一定非常难看:“如今天下未定,常山、上党等地仍有蛾贼张燕等余孽盘踞山里,此僚定然是想君臣离心,好让张燕等人寇『乱』河东!还请君陛下睿鉴!”
“张燕可是孝灵皇帝诏拜的平难中郎将,讨董时也出过一份力,他还能与白波蛾贼搅到一起去?”皇帝神『色』庄重,语气严厉道:“青牛角居心叵测,意图颠覆朝廷,你是我的丈人,不知其身份则罢。若是明知如此,还要去结交,你真当我杀不得你?”
董承神情一时恍惚,对皇帝的话听了却又没有留心,他一口咬定自己不认识青牛角,一切都是有心人构陷。反正没有人证物证,皇帝也不会因此至他于死地。
“他不构陷别人,非得构陷你?”见董承没听懂话,皇帝有些恼火,说:“还不是看你素来骄狂,疏于治下,有可乘之机?你看看你这两天做的都是些什么事?跟那帮儒生博士起哄,陪着他们集会宫门、非议朝政,丝毫没有体谅到我重设专营的用意!”
“唯、唯!”董承总算明白皇帝这是要开始敲打他了,立即点头如捣蒜,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来:“是臣糊涂,受人蒙蔽,不识专营之利,反倒想跟着劝谏陛下。没想到却是臣愚钝,做了蠢事,还望陛下恕罪!”
“我还没治你的罪,你就想着要我饶恕了?”皇帝轻蔑的笑了,他回身到桌案上拿起茶碗呷了一口,又转身看向仍旧跪伏在地的董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想学窦武、何进?也不看看你现在的这一切是谁给的!”
董承心神稍定了些,皇帝要真想杀他,绝不会跟他说这么多话。他重重的往地上叩首,说:“唯!陛下厚恩,臣断不敢忘!”
皇帝正冷笑着,一字一句的说道:“青牛角受不了廷尉刑讯,将他和你的事全给说出来了。即便他言过其实,夹带私货,但也不全是假话。你等会去廷尉狱见他一面,若是识得,你就该想想是如何识得的,准备上疏自辩。不然这供词一旦下发中台,你再想逃过此难,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是给董承的最后一次机会,只要董承回去后把白波军出身的杨奉交出来,将所有的罪责扣到杨奉身上去,说他是青牛角的同党,一起合伙蒙蔽董承,意图不轨。
皇帝杀了杨奉这个替罪羊,再适当剥夺董承的爵禄,就完全可以当做是对董承聚众反对皇帝的敲打,既能震慑旁人,又能借此削弱董承的兵权、捏住他的软肋。
此时的皇帝已经不再是刚驱逐王允,位置尚不稳固的皇帝了。若说是一开始他还迫切需要董承来为他破开局面,到现在为止,马日磾势力大减、杨氏明智的选择忍让赵谦病重将死而董承又渐渐的显『露』出没有安心供皇帝驱使的自觉。
只是经过这次风波以后,各方人马加起来都不是皇帝的对手,以至于君权大增,朝中已经没有人能强势到阻拦皇帝做任何事。不过这样一来,董承一开始的作用就显得有些鸡肋了,如果不是皇帝还有些大刀阔斧的改革必须要董承去做,恐怕这一次他的政治生命就得彻底终结。
皇帝一边想着董承还有多少利用的价值,一边缓步走出了宣室殿。
荀攸、皇甫郦等一干侍中、黄门侍郎都在殿外侍立,看见皇帝出来,连忙迎了上去。
小黄门穆顺稽首道:“国家可是想去哪儿?容奴婢唤奉车都尉来。”
皇帝仰起头望着湛蓝的天空,以及悬浮着的几团云彩。他想伸个懒腰,疏疏筋骨,正准备这么做时,却一眼瞥见两边关注着皇帝一举一动的近侍们,于是扫兴的打消了这个不合礼节的举动。
他突然很去上林苑,那个地方虽然宫宇荒芜,但他至少能自由自在的骑马『射』箭、肆无忌惮的开怀大笑。这个念头一起,便再难收住,皇帝简短的说了句:“去上林苑。”
穆顺先走下去传唤车驾,皇帝漫不经心的走下台阶,准备往上林苑去了,至于董承会怎么做,那已经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了。
董承回到府邸后,压抑着的怒意登时爆发出来,对着赶来问候的长史董凤说道:“去把杨奉这厮叫来!”
杨奉不知出了何事,很快就赶到董承府上,刚进门就被一群甲士围住,带头的校尉宋晔一脚从背后将杨奉踹倒在地,紧跟着就是数把刀剑架在杨奉头颈之上。
“董、董公!你这是做什么?”杨奉脸『色』发白,惊慌失措的说道:“属下犯了什么错!”
董承一脸怒容,沉声喝道:“说!你究竟和青牛角有什么图谋?当初为何要将他送入我府中,是不是有意要害我?”
“实属冤枉!属下只是想请他为董公谋划,他有什么打算,属下一概不知啊!”杨奉知道青牛角一定是连累到自己了,急忙为自己开脱道:“还请董公明鉴!属下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属下对董公可是一片忠心啊!”
“你们这些蛾贼没一个好货,如今还想诓我?”董承冷冷说道:“到狱中寻你的同伴青牛角去吧。”
“你!”杨奉见求饶未果,索『性』挑明了利害:“你敢拿我入狱?也不怕我手下”
董承摆了摆手,不屑的说道:“你手下那几千蛾贼,我还不放在眼里。等你入狱处刑之后,朝廷自会派人过去遣散,就地安置为军屯户,这就不消你为他们担心了。”
“当初我等说好荣辱与共,彼此连和,你这么做,难道就不怕让樊稠他们寒心么?”杨奉睚眦俱裂,大怒道。
董承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一丝犹疑不定的神『色』,但是很快他又稳定了情绪,挥手命令道:“把他押送廷尉狱,就说此人勾结蛾贼,意图不轨,被我就地擒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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