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嘉,你——”司樱眸光微动。
她想不到,容嘉竟是想要主动迎战那女子。不过她知道,有一方面是女子剑法极为精湛。虽然她以斩业破了女子一剑,但也无法招招如此讨巧。毕竟,方才那女子过分轻敌,使了绝情剑中相对弱的一式,才给了她可趁之机。
“好。”思索了片刻,司樱就点了点头。时间不等人,她神念脱离躯体的瞬间,容嘉的神念已然附在了她的躯体上。
那厢,剑招被吞噬的白衣女子呆愣了好一会儿,旋即目光冷凝地盯着司樱,红唇翕动:“天剑九章,你这臭小子是天御神州的人?”
十六岁的问道境七重,在天御神州不该是籍籍无名之辈。而且更古怪的是,这臭小子居然会已经失传的天剑九章,简直匪夷所思。上个会天剑九章的人正是这剑法的创始人,死了已经上百年有了。
而那个人,不可能还活着。难道是那人生前制作了不少天剑九章的高级卷轴赠与了别人?想了想,她觉得也唯有这个可能了。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司樱拧了拧眉,那张纯粹的脸上无端现出一抹邪异。
“臭小子,既是天御神州的人,不妨报上家门来,或许我可以放你一马?”白衣女收敛了全身气势,面上倒是带了几分温和。
她笃定了心中的猜测后,对眼前人的身份也不再疑虑,想必是神州某个世家大族精心培养未露在明面上的子弟,但她却是好奇哪个世家敢在仙域的眼皮下玩这些手段。
“你这种拙劣的把戏骗骗小孩子可以,”“司樱”嘴角一挑,眸光泛着凛冽杀意,“拿来糊弄我,未免也太看不起我了。”
浮世仙域的女子,个个面若观音神妃,心比蛇蝎还毒辣。若不是他当初亲眼目睹,他也想不到。
“你实在是十分令人厌恶。”
话音落下的刹那,少年的眼中闪烁着奇异神芒。
“砰!”
一道翡翠色剑芒,宛若开天辟地般,从“司樱”手中顺势斩出。那原本一览无余的天空,凭空挂上了一道玉带。而后,这剑芒没有丝毫阻碍地,直直地破开了女子的护体玄力。
“怎么可能!”
一贯面色平淡的白衣女蓦地花容失色,急忙往旁边闪避。她虽然退得已经够快,却仍旧晚了一步,剑芒所带起的剑气余浪,已经斩在了她的右肩。
“噗!”
一捧血光挥洒,女子原本不染纤尘的白衣,自肩膀至胸口处已然渗出了不少血丝。她臂膀之处的衣衫,已然破碎,一道触目惊心的剑痕,在她雪白的肩膀上清晰可见,仍有鲜血不断地往外喷涌。
此刻,望向司樱的她的目光之中,除了惊讶、难以置信,还有极致的恼怒与恨意。
哪怕这是一具能量化身,但眼前少年竟然能伤她至此,怎么能令她不讶异?她苦修上百年,竟然连眼前之人的一剑都接不下?
女子愕然抬头,只觉得那张容颜越发令她心神恍惚。无他,初见时她只觉得少年只有两三分相似,如今倒是越看越像一个人。
“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对你来说重要吗?”附在司樱身上的容嘉心头惊讶于眼前女子看他的目光,面色却未有半分变化。
他心头却是隐隐有个猜测,这女子或许知晓司樱的来历。
“不重要。”恍然回神的女子摇了摇头,美眸飞掠过一抹狠辣杀机。无论眼前少年是何身份,她都应该斩杀。
她口中发出一声厉喝,瘦削高挑的身形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一般,以一种极度美妙潇洒而肉眼根本无法捕捉的飘摇姿态,使着手中长剑快速朝司樱胸口刺来。
这一剑,带起周遭大量空间崩塌,远处观战的人发现自己竟是什么都看不到。
尘埃四起,一声巨响爆破在空中。紧随其后地,一道雪色身影在空中狼狈倒飞。
那被击退之人,竟是白衣女。她的腰腹之处,多了一道极为细窄但深刻的伤痕,大量的鲜血从其间渗出。
她不可置信地抬眸,只见那原先空无一人的天空中忽地浮现出另外一道手持艳丽弯刀的血色身影,妖娆明艳,如烈焰一般映亮周遭,与粉衫少年并肩而立,相映成趣。
“你的对手,可不单单只有她。”面容瑰艳的青年抿着唇,弯着眼眸,一派好整以暇的姿态。
“我去,这九重真是个变态。”
匿在暗处观战的司樱灵魂体看着凭空乍现的青年,忍不住爆着粗口。她不信,那白衣女会对九重与玉清泷毫无戒备,毕竟这本质就不是一对一的比斗,而是二者之间只能活一方的死斗。
依照女子老辣的战斗经验,不可能对其毫无防备。那么只能证明,九重的刀法鬼魅到了极点,才能造成如此深的伤口。
他的刀极薄,却极为锋利。作为旁观者的她,方才也只隐约看到了一丝刀的影子。
“灭之卷?他的毁灭神奥也达到了法则境。”感知到那刀气蕴含着与自己如出一辙的毁灭之意,司樱更是心头一凛。该说不说,这家伙果然不是个易于之辈。他俩较劲了那么久,都没将对方拉开。
司樱却是不知,九重能有如今的能为,与她的存在脱离不了干系。往日这位圣君自诩天纵奇才,不将他人放在心上。然而,司樱的出现却令他焦虑起来了,这位打破了一个又一个的神弃记录,令他竟开始害怕自己落于人后了。
不光光是他,那几位又何尝不是如此?
“如果你只有这么点能耐,那我也只能宣告你今天到此为止了。”九重面色沉静,莞尔一笑,鲜艳欲滴的红唇更如盛绽的彼岸。
“浮世仙域,也不过尔尔。”
这四个字从他轻蔑的言辞中冒出的刹那,女子的眼眸顿时涌出两股盛怒。
“见不得光的宵小之辈,也敢辱我仙域。”
不过是一具能量化身罢了,死了也就死了,但这三个年轻人,今天必须得死在这里。
若今日他们不死,来日必为仙域大敌。
想到这儿,她双眸蓦地睁大,一股浩浩荡荡的恐怖剑意,自她的体表肆意狂涌而出,这凛冽的剑意,已然不是某种意念,也不是什么虚幻的精神,而是完完全全的实质性存在的物质。
这恐怖如斯的剑意,以她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涌动,层层叠叠,不断翻卷澎湃,须臾之间,已形成了一片汪洋大海般的冰雪世界。
绝情剑,修炼到了一定境界,剑域自开。
这是白衣女子的剑之领域。冰天雪地,生机凋零,凉到了极致,冷漠到了极致。
剑意不光对躯体造成极大的伤害,更对精神力有着极大的冲击。若是寻常人,恐怕当场精神崩溃而亡。
绝情绝情,断情绝爱,泯灭人欲。
而现在,司樱三人皆被困在了这儿剑域之中。这些铺天盖地的恐怖剑意,形成了无数把几近透明的利剑,不断朝着三人落下,势要将三人绞杀。
“能死在我的剑域下,你们也该圆满了。”
这剑域,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能量,只为将这三人彻底留在这里。因而远超了一般通神境所能施展的领域强度,比之半神也只差了一线!
被数道无形利剑贯穿的司樱衣衫也开始被血濡湿,晕开了一片一片的红。若破不了这剑域,也唯有坐以待毙。因为这剑域的剑密密麻麻如雨点、似钢针,避也躲避不及。
因为这剑是无形之剑,乃是断情之意形成的,体表的伤势在次,神魂的伤势才是主。
也唯有容嘉这等生前达到了神阶的强者,才能无惧这精神攻击。而不单单如此,在这剑域之中,还藏着一股幽深的力量,似幽冥一般,侵蚀人的灵肉。
“一力破万法。要想破开这剑域,唯有——”司樱拧着眉头,识海中一道灵光闪过。
“唯有比这剑域更加恐怖的力量,”附在少年身上的容嘉接过她的话,转而看向九重,朱唇微启,“剩下的交给你了。”
这云里雾里的话落在了远处的白衣女子耳里,却换来她的轻蔑笑声:“不过是蝼蚁徒劳无功的挣扎罢了。”
“若你们到了通神境五重,或许我真不是你们的对手。但如今的你们,太弱了。你们与我对神奥的领悟,根本不在一个维度。”
她并不认为有人能破开她的剑域。这不仅仅是她的自信所致,更在于她的这一缕化身虽然能量有限,但对各大神奥的领悟远在他们之上。
观战的一众大妖看着天空之上的冰霜世界,一个个面色凝重到了极点。
“你们没感觉到古怪之处吗?”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们身上的力量正在源源不断地流失。”
而流失的方向,正是那屹立在天空嵯峨恐怖的剑域。闻言,十数个通神境的大妖心有戚戚然。
“这女人,怎么能调用我黄泉域的界气?”其中一个中年男子瞪大了眼,破口大骂道。
“敖京是她的走狗,”另外一个男子瞥了一眼九龙谷的一众龙族,冷哼一声道,“想必是敖京告诉她如何引黄泉域界气入体。”
达到无我之境第二重我即天地之后,自可以调用方圆力量。然黄泉域界气多为幽冥鬼煞之气,寻常人族想要调用却是极为困难。更不用说那女子修习的功法,一看就是所谓的名门正统。
而现在,这方界气尽皆汇入了那女子的领域之中,连带着他们这些旁观者身上的界气都被带走了一些。虽然微不足道,但足以引起他们警惕。
“敖京投靠外界,早已不配为我九龙谷谷主了,”龙族其中一个发花须白、面容却颇为年轻的英俊男子却蓦地出声道,“我九龙谷,乃是黄泉域的......”
出了敖京这档子破事,九龙谷这时候自然是需要表态的,不然就会被各方针对,混不下去了。
只是,他话音还未说完的瞬间,天空忽地爆发出一阵地动山摇般的巨响,连带着这方小世界都是狠狠一震。
身着粉衫、面色凛然的少年傲立九霄之巅,口中喃喃低语,素白的手猛地挥起三尺剑锋。
“天诛!”
天剑九章第八式——天诛,天地诛灭,神明鉴查。
一道硕大的光球自她剑上升起,宛若骄阳悬空,普照万里。
无数光芒裹挟着激烈剑气向着四面八方肆虐,那剑域之中以冰雪为形、铺天盖地的无形利剑,只是跟这白芒稍稍相触,便是直接被融化了个彻底,以一种摧枯拉朽的方式退散。
这旁人眼里无法破开的冰霜剑域,在这一剑盛放的万道光芒面前,顷刻间被溶解地四分五裂、土崩瓦解。
这一剑,已然超脱了司樱肉身所能承受的极致!
也唯有附在她躯体之上的容嘉,才能使得出来。
司·神弃大陆第一天才·三朵入道天华之主·樱亦是看得是目瞪口呆,被这一剑之华光震撼的无以复加!
而白衣女子望着剑域崩塌的这一幕,脸上的得意亦是戛然而止,红唇不自觉地张合:“怎么可能?一个问道境怎么能?!”
下一秒,她的双眸蓦然睁大,她绝美的脸颊竟是现出了道道红色的裂纹。
在她的头顶斜上方,不知何时立了一道赤色身影。持刀的青年立于虚空,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女子。
而他的刀,不偏不倚地劈落在了她头顶。
顷刻之间,无数的鲜血从她脑门落下,化成了一道道细小的溪流,看上去诡异凄惨十分。
下一秒,忽地传来震天彻地的龙吟声,一股冰寒刺骨的气息席卷了整片天地。
在这一刹那,所有观战的大妖只觉得灵魂深处传来了无端彻骨的恐惧。那九龙谷的一堆龙族倒是不由面色一喜。
不知从何而来的黑水忽地在白衣女子身边翻涌出来,只听得她传来一声凄厉惨叫,下一秒黑水已如海浪一般顷刻将其的身躯吞没侵蚀了个彻底。
黑光渐渐消弭之后,才显出了黑衣少年俊秀挺拔的身形。而在少年的怀中,躺着一抹极为绚烂的粉色。
“绝情之意吗?”感知到自己将那力量彻底吞噬后传来的一股极度冷漠凛冽之意,玉清泷眸色沉了下来,望着怀中“昏迷”的身影陷入了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