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角笼中,程辉跟李子安的战斗还在继续,正所谓久守必失,随着比赛的进行,李子安一直坚持的消耗战术开始发挥作用,程辉的体力如预想般的快速流失,动作的速率和攻击节奏也逐渐下降,直到被李子安抓住机会,锁住了他的右臂。
此时,当程辉的右臂被对方控制,人也被压制在了八角笼的边缘,似乎失败近在眼前,电影的主题曲《TheSoundofSilence》(《寂静之声》)却适时地再度想起。
当初确定这首电影主题曲的时候,楚言跟袁何平也曾有过激烈的讨论。
显然,从一般意义上理解,这首曲风纯净、节奏舒缓、唱腔轻柔的民谣摇滚歌曲,于《激战》这样的动作片而言,绝对不是合适的主题曲选择,甚至有不少节奏感更强,旋律唱腔同样优秀的其他曲风歌曲,可以作为备选。
但楚言仍然坚持了自己的选择,并且通过耐心的解释和沟通,说服了身为导演的袁何平,毫无疑问,《激战》必然是一部动作电影,却不一定要做一部一般意义上的动作电影,与经典电影《洛奇》类似,这部影片的主题还是励志,而不是单纯的搏击比赛。
从这个角度来考虑的话,这首由保罗西蒙于1964年创作的《寂静之声》,与电影的主题似乎一下就契合了起来。
从个人救赎的角度来说,这部《激战》或许还算不上经典电影的地步,但无论对程辉还是林思齐父子,甚至对因为离婚和丧子的接连打击,导致精神受创的单亲母亲王明君而言,这都是一个从迷惘中寻找希望的故事。
恰巧,《寂静之声》就是这样一首唱给陷入迷茫的人们的歌,在这首歌的创作背景下,60年代的美利坚社会,正经历着反战潮流、民权运动、以及安南战争和举世震惊的肯尼迪总统遇刺事件,社会的动荡不安使人们变得迷茫且不知所措。
在歌曲中,保罗西蒙将犀利深刻的歌词娓娓道来,与听众们探讨着他对社会现状的反思,和对前路的探索。
特别是数年后,《寂静之声》作为经典电影《毕业生》的主题曲,更是伴随着电影一起传遍了整个世界,成为了流转于时光中的传世经典,鼓励了一批又一批陷入迷惘的人们。
虽然说来话长,但在电影中,伴随着《寂静之声》的歌声,无数的画面飞速在程辉的脑海中闪过,最终定格在小女孩梁佩丹的纯真笑容上,那是他有生以来,唯一不惜一切发誓要维护的东西。
镜头之中,已经陷入绝境的程辉做出了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举动,他借着李子安控制他右臂的力量,主动使自己的右臂肩关节脱臼,然后强忍着常人完全无法忍受的剧烈疼痛,以匪夷所思的姿势向已经陷入震惊的李子安,挥出了决定胜负的左手重拳,一击结束了战斗。
李子安不明白的是,程辉怎么会在擂台上做出这种丝毫不顾后果的行为,因为对任何一位拳手而言,这样故意让关节脱臼的行为,不仅需要忍受难以言喻的剧痛,还极有可能对拳手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和伤病隐患。
哪怕有任何一点失误,更是会直接结束拳手的职业生涯。
可惜,还年轻的李子安不会理解,对于程辉来说,什么剧烈疼痛,什么伤病隐患,什么职业生涯,早就不重要了,在他站上擂台之前,就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为了守护心中的那个笑容,胜利就是他唯一的追求,哪有那么多以后?
有不少观众,此时看到大荧幕上反败为胜的程辉,却忍不住想起了另一个人,他同样是电影中的一个角色,他同样半辈子一事无成,他还说了一句很出名的话——“宁做一日英雄,不做一世乌蝇。”
此时同样坐在观众席中,以嘉宾身份前来给师父电影首映礼捧场的谢霆烽,看到这里,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另外一幅画面。
画面中,一个身材高大、留着圆寸头、穿着运动服的少年,喘着粗气,转头向身边一位戴着眼镜,满脸富态的老年人说道:“老头子,你这辈子最光辉的时刻是什么时候?全扶桑时代吗?而我呢?就是现在了!”
整座放映厅中,人们原本因为紧张而变得粗重的呼吸声已经平缓了下来,但不知何时,眼眶却开始泛红。
如果说女性观众的眼泪,是因为被楚言的表演所打动,为了程辉和林思齐父子实现自我救赎而感动,甚至开始幻想自己身边出现这样一位能为自己拼命的男子,然后将他变成自己孩子的父亲,嗯,最好是生个女儿……
那么在场大多数男性观众,则是从电影中看到了某个似曾相识,却早已远去的影子,模糊的画面中,那个影子让人难以分辨。
或许是当年的某个朋友、某个兄弟、某个时刻……的自己,抑或者,像是如今某个时刻的自己,那个为了守护心中重视的东西,义无反顾、奋不顾身的人。
电影已经结束了,头顶上的灯光已经亮起,大荧幕上还在播放着字幕,期间还穿插着,楚言、李联杰、吴晏祖和张振四人在集训中的训练画面,以及电影拍摄过程中,演员们由于过于投入,导致不小心受伤的花絮,但放映厅中的掌声还在继续。
这掌声,是给所有演员,所有剧组工作人员,所有综合格斗运动员,还有观众们自己的,因为每个人,总会在某些时候,做过一些奋不顾身的选择。
导演袁何平也已是热泪盈眶,这部《激战》尽管拍摄和制作周期并不长,甚至都没有遇到太多困难,制作成本更是跟他前不久才参与的电影《黑客帝国》相距甚远,但当从楚言剧本上看到的故事,在自己的手下,化为真实的画面出现在大荧幕上,感动荧幕前所有观众的时候,他意识到,这又将是他从业生涯中又一部代表作。
与此同时,放映厅内的音响中,《寂静之声》的歌声依然如一湾清泉般传出,悠扬地响彻整座剧院,“Hellodarkness,myoldfriend,I'veetotalkwithyouaga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