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止是惊喜?
那是一股温热的暖流从天而降,一下子暖化了她冰凉的心,因冷寂凝固的血液,也开始缓缓流动。
“你怎么会过来?”姜锦觉得眼睛有点涩涩的。
安夏搂着她的肩膀从门口挤了进来:“太冷了,先让我进来再说。”
姜锦赶紧给她让开道,才发现安夏手里还提着一个蛋糕盒子。
“这是?”
“你的安夏姐姐亲手做的蛋糕!怎么样?有没有很感动?”安夏一手叉腰哈哈大笑,自己都不敢相信她居然真的把这个蛋糕都做出来了。
姜锦期期艾艾地问:“这,这蛋糕能吃吗?”
“你质疑我的手艺!”安夏虎目一瞪。
“没”姜锦故意这么说,眼里的笑意就像是微风拂过的湖面,水色荡漾柔意,暖色难静。
安夏把蛋糕往桌上一放,煞有介事地说:“不是我跟你吹哦!我做甜点的手艺可不能和我做饭的手艺相提并论。我承认!我做饭是味道不怎么样,但我做甜点却绝对是有天赋的!唔,我以后要不要去法国蓝带留学学甜点,回来开一家甜品店呢?”
她摸着下巴,很是纠结自己未来的人生要不要走向辉煌的甜点大师。
“你这个蛋糕失败了多少次?”
“才三次,我在网上找的房子,失败了三次就成好哇,你诈我!”安夏跳过来掐住姜锦的脸蛋儿。
姜锦笑眼弯弯的,一副你看被我戳破了吧的神情。
安夏松了手:“好吧,失败乃是成功的妈妈,没有这三个妈妈,我也做不了一个成功美味的蛋糕!”
“可是今天大年三十,你怎么会跑来找我的?你家里人没在一起?”
安夏一挥手,满不在乎地说:“在啊,还一起看春节联欢晚会呢,我自己偷偷溜出来的,外面下着雪,我开车都差点儿打滑呢,你有没有心疼一点我?”
“很心疼很心疼。”姜锦赶紧表诚意。
“哟,你也看春节联欢晚会呢。”安夏往客厅探了个头,扭头回来,又看见饭桌上的一顿丰盛好菜,“哈哈,看到你这小妮子也很有觉悟嘛,知道我要来,提前做好了这么好的一大桌子菜!我都饿得不行了,晚饭都没吃呢!”
“呀,这些菜都冷了,我得拿回厨房热热才行。”
姜锦早早就做好了这些菜,却没有吃的胃口,就任由菜肴放在桌上冷却。
现在陡然听安夏说饿了,她也忽然觉得自己空空如也的肚子也开始抗议了。
姜锦忙着热菜,安夏也在一边帮忙。
顺便把她做的蛋糕拆了出来。
别说,安夏在蛋糕装饰上面还是很有一套,白色的奶油蛋糕,嵌了一圈儿花边,上面用切开的新鲜草莓摆成花朵盛开的样子,再洒上一些糖霜,漂亮得看上去很有食欲。
姜锦端着两碗饭从厨房出来:“哇,你做得真的还不错!”
“那是!我都跟你说了我安夏甜点天赋异禀的!”安夏简直就是给了三分颜色就要开染坊的。
姜锦放下碗,和安夏一起坐了下来。
“对了,为什么要做蛋糕?因为是春节吗?我们不是应该吃饺子?”姜锦好奇地看着安夏开始在蛋糕上面插蜡烛。
安夏闻言一愣,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你可真行!”
“什么?该不会今天是你的生日吧?我记得你生日在四月啊!”
“那你记得你的生日是哪天吗?”
姜锦一愣,又笑了:“不是都已经过了吗?”
那会儿她在剧组忙碌着拍摄,也就忘记什么生日不生日的了。
“那是你忙没来得及过生日,可现在我得要给你补上才行。”安夏说着,猥琐地笑了起来,“要让你知道,你已经不是十八岁的小美女,今年又老了一岁哈哈哈哈!”
姜锦看到蛋糕上面插着的“25”。
啊,原来我都25岁了啊。
“怎么样,看到自己的年龄是不是终于觉得自己老了?我这比你还大一岁的,可看不得你天天活在十八岁里。”
安夏无心的一句话,却戳中了姜锦藏在内心深处的记忆。
是啊,她十八岁以后,母亲去世,就再没有人给她送过生日礼物了。
大学的时候,纵然她和陆纯关系很好,几乎是形影不离的朋友,但她的生日,陆纯从未问过。
倒是安夏一次在学生会档案里看到她的生日,每逢她的生日都会给她发短信,两人熟悉起来了,就开始给她准备一份小礼物。
而今年,她在大雪纷飞的大年三十,提着一个亲手做的蛋糕,跨过大半个京城,风尘仆仆赶到她身边,只为给她再过一次生日。
原来,朋友和朋友,也是不一样的。
“呀呀呀,你可千万别哭啊,奔三的女人也没有那么惨好吗?我可是比你还大一岁的!”
姜锦摇头,眼中有泪光盈眶:“我是高兴的!”
她发现,原来自己也是被爱着的。
从今夜,她的一颗心也不再孤单了。
“安夏,有你这个朋友真的很好。”姜锦的话,发自肺腑。
“知道就好,以后对我好点儿吧!”
“你说得好像以前我对你不好似的。”
“我要你把我放在心上,捧在手心,含在嘴里”
“哈哈哈,安夏我要吐了!”
安夏翻了个白眼,就听到包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拿起来一看,哟,大哥的电话?
“不接吗?”姜锦看她随手丢开手机。
安夏呵呵笑着:“没事儿,无聊的人的骚扰电话。”
她把手机开了静音,然后就没心没肺地跟姜锦吃饭聊天,全然忘了一个轮着一个给她反复打电话的哥哥们。
安夏哥哥们在电话另一头咆哮:这死丫头跑哪儿去了!
吃过饭,安夏居然从她那个购物袋似的大包包里翻了一瓶香槟出来,又在姜锦家里找出两个高脚杯,倒满。
两人坐在客厅的地毯上,饶有兴致地看着每天都很无聊但还是要看的春节联欢晚会。
安夏一直响着没断的手机终于消停。
现在换姜锦的手机响了。
嗯?还是视频通话?
姜锦一看到是谁打来的视频通话,顿时眉开眼笑。
接通,一张圆乎乎白胖胖的脸就出现在了屏幕上。
“阿元!”姜锦举起手机朝他挥爪。
屏幕另一边的阿元更兴奋,一个劲儿叫锦锦。刚开始是兴奋和开心,后来就变成委屈。
他本想偷偷去找锦锦的!
可是逃跑计划被识破,被老爹没收了所有“作案工具”。又是在北云山的涵碧园里,森严的守卫根本无法让他悄无声息地溜出去!
阿元好委屈,求安慰!
姜锦一看阿元那小模样儿,就知道小家伙肯定又受什么委屈了,温言细语地安慰了他几句。
阿元好哄,姜锦说两句好话,他就开心得不行,嘀嘀咕咕跟姜锦说话,还时不时瞅着周围有没有人过来。
安夏忽然挤了进来,惊奇地看屏幕:“小阿元这是在跟你聊天吗?”
据她所知,顾家的小孙子不会说话这个事实,几乎在几大家族里面都传遍了!
安夏虽然很是不屑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故意带着恶意去揣测一个小孩子,但她也没想过原来阿元是真的会说话的!
她见过阿元对着别人嘴巴紧闭,一声不吭。但她没想到阿元不仅能对姜锦喊一声锦锦,还能跟悄悄跟她说话。
阿元一看到屏幕里面出现安夏的脸,就不爽地皱起眉毛,嘴巴也紧紧抿起,不肯开口往外面再蹦半个字了。
但他等着安夏的神情却很明显。
给我让开!你的大脸占据了大半个屏幕!
“哟呵,小家伙还朝我撒气呢。”安夏把手机转向姜锦的方向。
阿元刚刚舒展开神情。
安夏又把手机转回她。
阿元皱眉瞪眼。
安夏转向姜锦。
阿元才露出笑容。
安夏又转了回来。
姜锦看安夏跟个熊孩子似的,跟阿元一个小孩子也玩得不亦乐乎。而屏幕里的阿元也是拧着眉咧着嘴,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不高兴,显然被安夏给折腾糊涂了,看上去萌萌傻傻的。
“行了,你别跟阿元胡闹了。”姜锦看安夏无奈的眼神,就跟看一个孩子似的。
安夏却不肯还,小阿元老是给她甩臭脸,现在能看到阿元纠结的样子,别提她多开心了!
她一点儿也没有欺负了小孩子的愧疚不安,反而隐隐有种畅快!哈哈!叫你爹当年欺负我都留下了阴影!
“阿元。”
屏幕里突然出现一角冷厉的眉眼,朝着摄像头一扫,那眼神宛若童年噩梦跨过屏幕,朝着安夏咆哮而来!
“妈呀!”安夏一把将手机丢到姜锦怀里,自己缩在旁边心有余悸地拍着小胸脯,“吓死爹了吓死爹了。”
怎么顾三那大爷突然冒头了!果然是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吗?
安夏欲哭无泪,只求顾三千万别跟她一个小虾米计较,她再也不想回去童年噩梦啊啊。
姜锦没看到屏幕里出现的顾寒倾,还诧异了一秒,把手机抱了个满怀。
手机另一边的阿元捧着自己的手机,就看到里面一声凄惨的叫喊之后,屏幕一阵晃荡模糊,然后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细腻得在暖灯下流淌着糖玉般的光泽,以及那露在空气里的白皙肩头,纤薄圆润得可爱。
阿元还在疑惑,手机里面是锦锦吗?
站在他身后的顾寒倾就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屏幕。
阿元不解地抬头望着顾寒倾。
顾寒倾大掌落在阿元的头顶,强迫他把脸转开。
阿元不高兴地开始扑腾。
手机里面则传来姜锦疑惑的声音:“阿元?阿元?”
顾寒倾挪开手,姜锦的眉眼在清晰的手机屏幕上一览无遗,她因为屏幕突然黑掉而拧着眉,镜头的角度则回复了正常的角度,她也似乎对刚才瞬间的春光乍泄,一无所知。
顾寒倾松了口气,刚抬眼看向屏幕里。
就见——视频通话一黑!自动退出视频界面!
视频通话被挂掉了!
“锦锦!”阿元扑了过来,抱着黑掉的手机,叫嚷了两声,又愤愤然地扭头等着顾寒倾。
顾寒倾没看不高兴的儿子,身上气息冷凝了几秒,眉眼覆盖冰霜,黑眸深处一片沉寂幽光。
原来她,这么不想看到他。
见他一出现,就迫不及待地挂掉了视频通话。
阿元吊着顾寒倾还拿着手机的手臂,一个劲儿喊“锦锦”,就要老爸把手机还给他。偏偏他费尽力气,也没能用顾寒倾的手掌把东西抢回去。
直到,顾寒倾主动松了手。
阿元抱着失而复得的手机,鼓起双颊瞪着顾寒倾。
顾寒倾揉揉他的头发:“明天再带你去见锦锦。”
阿元很快就笑开,乐呵呵地想着我终于可以把礼物送给锦锦了。
远在屏幕另一边,姜锦小公寓的客厅里。
姜锦看着一片漆黑的手机,姿态僵硬,神情凝固。
“你也被吓着了是不是。”安夏凑过来,同病相怜地拍着姜锦的肩膀。
姜锦僵硬地转过头:“我,刚才挂了电话。”
“牛了大姐,我叫你姐!”安夏抱着拳,甘拜下风。
居然敢挂大暴君的电话,了不起了我的锦!
姜锦却欲哭无泪。
她真不是有心的啊,刚刚她只是看到意外出现的顾寒倾有些紧张,心脏像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
她呼吸一滞,便手滑——挂了电话。
“我真的只是手滑!”姜锦焦急解释,“我没想挂电话的,现在怎么办?”
有了对比,安夏立马觉得自己不可怜了:“勇士,要不你再打回去?”
“不敢。”
安夏一拍大腿:“我知道!就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好了!也许过几天就忘了呢?”
装鸵鸟多好!只是顾三那位大爷似乎有点记仇的啊。
姜锦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偷偷摸摸打了个电话过去。
这次她没有拨视频通话,怕又看到顾小叔的脸,她会又一次手抖。
阿元很快接通了。
姜锦却从阿元那儿得到了顾小叔刚刚已经走开了的消息。
她顿时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惆怅。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