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大雨磅礴。
桌上电话疯狂地响着,骆逸南腰间系着浴巾从浴室出来,接起电话。
“喂?”
是小区保安室打来的,他皱皱眉,说:“我马上下去。”随便换身衣服,他拿着伞下了楼。
雨下得很大,他收了伞走进保安室,抬头就看到坐在椅子的余蓁。她全身湿漉漉的,搂紧双臂,脸色煞白,嘴唇冻得发紫,身子在不住发抖。
“逸南!”
见了骆逸南,余蓁站起来几步过去,眼圈登时就红了。
把余蓁让进屋里,她赤着脚站在地上,身上的衣服还在滴水。
她低声说:“对不起,把你家地板都弄脏了。”
“没事。”他把毛巾递过去,余蓁接过,轻轻擦着脸,边打量他的家。
骆逸南找了一套运动服给她,“先把这个换上吧。”
“嗯。”她进了卫生间,脱掉湿衣服,拿起他的运动服,伸手抚了几下,又小心翼翼地凑到鼻下,想象着,他的味道……
他的衣服很大,要把袖子和裤角挽几圈才行。穿好后,她出来,骆逸南在厨房里煮姜汤,听到声音,回头看她一眼,“你先到客厅里坐,电视遥控器在桌上。”
余蓁坐在客厅,随手打开电视,有了各种欢快的噪音,气氛才不至于太尴尬。
很快,他端着姜汤过来:“把这个喝了。”
骆逸南坐在另一张单人沙发上,看着她慢慢把汤都喝掉,“怎么回事?”
余蓁咬咬唇,别开脸,“他打我。”
骆逸南的眼神变了变,“为什么?”
她慢慢调转视线,哀怨地看他:“你知道。”
骆逸南起身:“我送你回去。”
“不!”余蓁反应很激烈,扑到他怀里,死死抱着他,“不要送我回去,那个地方,多一秒都不愿意待!”
昂起头,她哀求:“逸南,让我留在这里好吗?就一晚……”
骆逸南将她的手慢慢扯开,“那我送你去酒店。”
她愣下,“外面下这么大的雨,你要送我去酒店?”
“或者,我回局里睡一晚,你留在这。”
骆逸南转身,她突然上前,手臂绞紧他的腰,“逸南,别走……至少,不要在这个时候离开我!”
他站在原地没动,余蓁将脸颊贴在他的背上听着他的心跳,“你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吗?我也告诉过自己要想忘记你,可越是想忘,你在我心里就越清晰……离开你以后,我每天都在痛苦和自责中度过,我恨那些硬生生把我们分开的人,甚至,会怨我爸爸,如果不是因为他,我和你又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说不定,我们早就结婚了,有了自己的幸福家庭,生一两个可爱的孩子……我经常会做这样的梦,梦醒后,我又跌回冰冷的现实,周而复始,我真的快要承受不了了!”
她哭着说:“逸南,别再离开我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背对着她,骆逸南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为我父母做的一切向你道歉。”
“我要的不是你的道歉!”余蓁绕到他身前,哭红的眼睛望他,“我要我们在一起啊!”
这时,门铃响了。
骆逸南过去打开门,倪荫没好气地把雨伞扔给他,骆逸南好脾气地接住,送到卫生间以后,拿出一条毛巾,自顾给她擦头发。
“甭献殷勤了。”倪荫自己拿过来,随意抹了抹脸上的水,瞥一眼站在客厅里的余蓁。
余蓁愣住,好像受到很大的伤害,不敢相信地看着骆逸南,“你……让她来的?”
“嗯,有倪荫在能方便些。”
“方便?”余蓁怔怔地望着他,“你是让她来看我的笑话吗?”
“我不……”
不待他再解释,倪荫就把他扯到身后,瞪他一眼:“你后面待着去!”
她又回头看余蓁,一字一句道:“余蓁,你说你爱他,可爱一个人不是这样的。你有没有想过,明天,你从这扇门走出去,骆逸南破坏别人幸福家庭的黑锅就算背定了!连带他的事业,也会被蒙上污点,他用命去拼来的那些荣誉,都不及别人嘴里一句闲话!”
“你懂什么!我不用你来教训我,我受过的那些痛苦,你根本就不了解!”
“嫁入豪门,被丈夫捧在手心里呵护着,就算知道了你背地里搞的那些小动作,也是睁只眼闭只眼……你管这也叫痛苦的话,那我好想也试试。”倪荫冷笑一声:“骆家是拆散了你们没错,但是,他们可没逼着你嫁人!别忘了,嫁给孙在望,是你自己的选择。”
余蓁的身子微微晃了下,脸色惨白地杵在原地。
这句话,像把刀子,正戳她的心口。
她缓缓抬眸,“如果……换作是你,你会怎么做?不管至亲死活也要追求自己的幸福?”
“你信过他吗?”看一眼骆逸南,他也正在看她,倪荫勾起红唇笑了声,“一个男人如果连这屁大点的事都搞不定,凭什么要把后半生交给他?”
她看到了他眼里的笑意。回眸,她说:“你以为痛苦的只有你吗?你连一个共同争取的机会都没有给过他就擅自决定接受他们家给出的条件,选择出国留学,你有问过他痛不痛苦吗?而造成这一切的偏偏还是他的父母!”
余蓁看向他,脸色更加苍白了。
“你问我会怎么做?告诉你,我看上的男人我死都绝不会放手!电视剧里棒打鸳鸯的那一套,在我这里根本行不通!有困难,我会和他一同面对,除非,是他先放手。”
骆逸南慢慢垂下头,嘴角带笑。
他说过的,她不一样。
“够了够了!我不需要你们在这里看我笑话!”
余蓁用力推开倪荫,冲向门口,拉开门赤着脚跑出去。
倪荫撞到茶几上,咒骂几句,而骆逸南这时已经追出了门。她忍着疼,抓起雨伞也跟出去了。
追到小区门口,骆逸南抓着余蓁的胳膊,余蓁拼命挣扎,刚才,倪荫的话每字每句都扎进了她心里。正是她的悔,时值今日都无法面对的悔!
“你放开我!不要管我——”
倪荫看到停在小区外面的车,有人从车里下来,她挑下眉,来得可挺快啊。
孙在望撑着伞过去,来到余蓁面前。
见是他,余秦情绪更加崩溃了,“你走!快走啊!我不要见到你,我要离婚,我不要再做什么孙太太!”
伞下看不清孙在望的脸,他站在那,身姿笔直。良久,他说:“好,我同意离婚。”
抬头,朝骆逸南微微颔首,他转身便走。
乍一听他同意离婚,余蓁停止了挣扎,生怕是幻觉。
骆逸南也十分意外,想要上前去拦住他,可余蓁突然死死拽住他的手:“逸南,你听到了吗?我终于可以自由了,我再也不能担心别人说三道四了!”
孙在望的车开走了。
骆逸南站直身子,浑身上下被雨水浇透,他低头看着抱紧自己的女人,不容拒绝地抽出手,“没谁该对谁的一生负责,如果你执意不想走出那段过去,那抱歉,我不能奉陪。”
无视余蓁的伤心欲绝,他转身走向倪荫,“回去吧。”
接过她手里的伞替她撑着,自己的大半边身子还是暴露在雨里,目视前方,眼神执着得可怕。倪荫看他一眼,听着身后传来的哭声,她叹息一声扯住他。
“怎么了?”
“你可以无视,我不能。”
她没那么多善心,更谈不上于心不忍,只不过,余蓁若是在今晚出任何状况,骆逸南首先脱不了干系。
他皱眉,“跟你没关系,你不用管了。”
她被他气乐了,“没关系你把我叫来干嘛?”
看她一眼,他过两秒才说:“有你在,心里能踏实点。”
倪荫看看他,没吭声,回头走向余蓁,想把跌坐在地上的她扶起来。这时,骆逸南过来了,“你快进去,把她交给我了。”骆逸南拦腰将余蓁抱起来,倪荫乐得有人帮忙。
余蓁就自己关进了卫生间。
倪荫想了下,把自家大门钥匙扔给骆逸南,“今晚你去我那。”
骆逸南明白她什么意思,看一眼紧闭的卫生间,“你一个人行吗?”
倪荫也朝那瞥了眼,“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好了,她不会做那种平白无故便宜别人的蠢事。”
她声音不大,里面的人却能听得一清二楚。
骆逸南走近,把她拉进怀里,在她耳边说:“待会洗个热水澡,别着凉了。”
他离开没多久,余蓁就从卫生间里出来了,她红肿着双眼,脸上神情依旧清冷,盯着倪荫,说:“你和他不会幸福的。”
倪荫不以为意,“这话有人说过,你不是原创。”
“只要我离了婚……”
“为一个不爱你的男人,伤害一个爱你的男人?这是你想要的?”倪荫笑了声,“即便骆逸南已经态度明确你还坚持离婚,不过是仗着孙在望对你的感情在肆意妄为。可你想过没有,一旦他也选择了放手,你将彻底变成一无所有!你不但挽留不了你的过去,还会痛失牢牢掌控在手的未来。即使这样,你也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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