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有部分牲畜、宠物,于事发次日自行归家,请稍安勿躁,耐心等待。若您走失的活物价值较高,请提供凭证于附近的警察局进行登记。警方已与专业机构合作,成立专项组进行调查。请勿频繁打扰外勤人员,妨碍公务……’哈哈,这两天开阳卿可忙坏了。”
“三脚鸟妹妹飞来飞去,想想就辛苦。唉,街上臭气熏天的,两三天还没打扫干净。”
躺在床上的朽月君松开报纸,任由它飘落在地上,混杂在满地漂亮的纸堆里。
“你就不好奇,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么?”
“看来你知道了?那么,与我们有关吗?”
“嗯……倒也无关。”
穿着奶白色的真丝裙,朽月君不客气地在殷红的床上滚来滚去,像在自己家一样轻快自在。远远看着,就好像有一小滩反光的露水,在玫瑰花瓣上流淌迂回,随时会洒下来似的。
“那就不必说了。”
“好呢。”
朽月君停了下来。
“你有心事?”
“什么?”
“一般来说,你会缠着我问下去呢。”
朽月君并不回答,只是看了一眼坐在镜前的殷红。她从话题开始,就拿着一条纯金的项链,在胸前比划了半天。
“这太显财大气粗,不适合你。”
面对如此评价,殷红放下项链,丢到一边。沉重的金属在桌面上发出锁链似的响动。
“我也这么觉得。但是呢,坠上刻的叶脉倒是很十分精致,让人取舍不定。”
“我觉得第十八个好呢。”朽月君趴在床上,撑着脸说,“就是这串项链往前第四个。那条黄金的手链,镂空做的相当精致,说是巧夺天工也不为过。”
“酒厂送的那条?我确实很喜欢。只是它太轻,太软,牌桌上稍微碰下桌边就变形了。唷,这戒指真不错,是无烧鸽血红呢。让我看看是哪家商会送的……居然是地产的老板。”
“才几年前,七夕节还是有情人互诉衷肠的节日,如今怎么成了你们的社交手段?真受欢迎啊,殷老板,有挑剩的礼物施舍给我呗。”
“那个方正的盒子给你吧?虽然我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呢。”
朽月君懒懒地挪动身子,从床上伸长了手,去摸那边的盒子。
“闻出来咯,是巧克力。”她先嗅了嗅**,才去看标签,“等下,还是还给你吧。这是阿德勒送的,产地是他的家乡。该不会也是庄园自制的吧?他应该好好感谢你才是,怎么送这东西就打发了?”
“他能提供给的贵重之物,远不止于此。无妨,拆开吧。食物就是让人拿来吃的呀。”
“你开心就好。不过,你不让手下人帮你收拾好,就这么一件件拆,要到什么时候?”
“我喜欢拆礼物。”说着,殷红又用小刀裁开一个矩形礼盒,“你不会觉得很刺激,很惊喜吗?就像你永远不知道骰盅下的数字是几点,或者下一张牌的牌面究竟是什么。”
“你真不知道?”
“呵呵。至少是不会威胁到我的数字。”她撕掉**,“小曲能挑里面是否有不该出现的东西。一点点硫磺的味道,一点点指针的声音,他都能辨出来。”
“那今天他送了你什么?”
“他今天没有送。”殷红通过镜子看她一眼,“他知道,当天送会给我添麻烦的。至于提前送了什么,是秘密。”
“哎哟,你可真没劲!好不容易赶上一次我在绯夜湾的七夕呢。”
“不过我倒是可以告诉你,去年是一柄枪。定制的,我很喜欢上面花纹的手感。你可以在我的枕头底下找到它。前年是蛇皮包,我最喜欢的宝贝死了……小曲找人做的,这样我就能天天带着了。唉,捡到宝了,他真会讨女人欢心啊。”
朽月君爬到床头,真的摸到一块小巧冰冷的金属。
“嘶……”
九爷顿了一下,朽月君好奇地爬了回来,伸头看她托着什么东西在犹豫。
“这簪子的蝴蝶翅膀薄如蝉翼,应当是手工的。是很有趣,但对我而言颜色未免太粉。哎哟,这种给小女孩的东西……已经不再适合我这种上了年纪的人了。”
“喜欢就行了。爱好哪儿有年龄的限制?”
“不太符合旁人对九爷的印象呢。没办法,身份就是会不得已地约束兴趣。”
“那给我吧。”朽月君伸出手。
殷红向后递过去,朽月君拿在手里,端详半晌,不再说话了。殷红一边拆下一份礼物,一边从镜子里观察她。她安静地摆弄着簪子,将它举起,透过灯光观察上面的鳞片与纹路。
“想不到你竟有兴趣。”
“我喜欢粉色。”她说,“也喜欢蝴蝶。”
似是有什么故事,但因与她无关,九爷便不在意。她在镜前伸了个长长的懒腰,跨过那些乱七八糟的盒子。还有许多是崭新的,码在一边,每一种**都闪着美丽的珠光,缠着鲜艳的带子。但在缤纷的礼物的海洋中,愣是找不出一丁点绿色来。
“好了,该休息了。剩下的明天再说吧……”
朽月君刚给自己盘了个髻,插好簪子,九爷就拍了拍掌。曲罗生从门外进来,走到床边弯腰拾起地上的报纸,折叠两下,夹在腋下。朽月君抱着枕头,滚到床的另一边去。
曲罗生不跟她客气,双手抄过她的臂膀就将她拖下了床。
“哎!真没礼貌!你怎么、你不能这么对待女士……我的头发!我刚插好的簪子——讨厌,别给我弄坏了!”
吵闹的家伙被拖出门去。关门前,曲罗生还抽出手拉灭了灯。屋里陷入一片黑暗,坐在床边的殷红微微挑起窗帘。面向大海的玻璃,可以看到黑暗中停泊的游轮,如几头沉睡的巨兽。灯塔的光扫过来,为室内带来阵阵微光。
殷红拿起床头拆过封的信,置于腿上,另一手抽出花瓶里的玫瑰,无意识地把玩。她静静地注视着信封,直到一滴深色液体跌入视野,她这才发现,花上的刺已深深刺入指腹。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拇指上的小洞,冒出汩汩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