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妃,吃点东西吧。”
回到枕风轩,双燕给脸色憔悴的许悠悠端来了一碗热粥。
结果还没放到桌上,粥就被许悠悠狠狠地拂到了地上,瓷碗哐啷一声四分五裂。
滚烫的热粥洒到双燕手上,疼得她只哆嗦,却只能咬着嘴唇,默默忍受。
如果喊疼让许悠悠更加烦心,怕只会受到比烫伤更重的惩罚。
自从姜侧妃进了王府,许悠悠就性格大变,脾气一日比一日暴躁。
双燕将火辣辣的手藏到袖子里,一声不吭地服侍在许悠悠身边。
许悠悠一脸怒气,眼里是看不到底的寒意,她从未这样恨过一个人。
五年前,在一个王公贵族的聚会上,她对风度翩翩却一身疏离的刘瑾戈一见钟情。
后来,她努力讨好太后,终于如愿嫁进昭王府。
她竭尽所能,无微不至地关心刘瑾戈,只希望能稍稍融化一点他眼里的冰霜。
但是刘瑾戈依旧如初,待她冷淡,对她所做的一切似乎都视而不见。
旁人都说她会成为昭王妃,因为她总是与他相敬如宾。
可她知道,那只是普通人之间的客套与礼节。
来了一个赵怜她都不曾生气,只将自己当成昭王妃,友好地对待他的其他女人。
只要他不喜欢她们,来多少个她都可以接纳。
可是如今来个姜君,只用了短短半年,就做到了她整整五年都没做到的事。
准备的说,姜君什么都没做,就让刘瑾戈眼底的冰霜分崩离析,取而代之的是春风骀荡。
当她看到刘瑾戈因为姜君而慌乱时,她就知道自己输得彻彻底底,可她不甘心,一点都不甘心……
她恨姜君,姜君显然也察觉到了她的恨意。
可是姜君已经无所谓了,此刻她的心底如清风一般疏阔,如春光一般温暖。
“在想什么呢?”
正在批阅公文的刘瑾戈抬眸看了一眼姜君,她手上虽在研墨,人却在走神发呆。
姜君欢喜地笑了笑,“什么误会都没有的感觉真好。”
她从前认为刘瑾戈喜欢许悠悠,认为刘瑾戈想害死她,认为刘瑾戈想利用她……
昨晚她才知道,千寻山被刺,是刘瑾戈怀疑到许悠悠身上,并为她拿来了解药。
之所以瞒着她,是怕她找许悠悠寻仇,而置自己于险地。
而他,一直在暗中寻找刺客,寻找证据。
原来那时候,刘瑾戈就已经在保护她了。
“你还没告诉我,许悠悠为何会给你解药?”
姜君坐到刘瑾戈身边,将头靠在他的肩上。
此刻她忽然明白,之前的嬉笑怒骂,心痛难过,不过皆因喜欢二字。
她姜君命里的桃花,猝不及防地盛开了。
“我亲自去要,她怎敢不给。”
刘瑾戈说得极其平淡,但姜君却觉得肯定没那么简单。
许悠悠手段毒辣,都将她置于死地了,怎么可能乖乖交出毒药。
“阿克,殿下要见双燕,你去将她寻来。”
关上书房的门,姜君将阿克拉到一边,小声吩咐。
“我这就去。”
如果让韵意她们去,双燕未必肯来。
她闲庭信步,慢慢向枕风轩踱去。
不一会,就遇到了阿克带着双燕过来了。
“阿克,你回去吧。”
阿克听了姜君的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带双燕去见殿下吗?”
“其实是我想见双燕,找个借口让你跑腿。”
姜君看向双燕,最后目光停留在她烫伤的手上。
双燕察觉到姜君在看她的手,慌忙将手缩到了袖子里。
阿克虽然一脸困惑,但还是乖乖离开了。
“拜见姜侧妃。”
双燕恭敬地行了个礼,看上去有些不安。
“放心吧,冤有头债有主,我不会找你麻烦的。”
姜君走到一旁亭子里的石桌旁坐下,双燕也低着头跟了过来。
“奴婢听不懂姜侧妃在说什么。”
“我问你,当日你主子派人用毒箭射我,后来为何肯将毒药交出来?”
姜君一手撑头,目光懒懒地看向双燕。
双燕依旧低着头,声音细小,“奴婢实在听不明白。”
“跪下!”姜君突然厉声喝道。
双燕吓得跪到地上,不停磕头,“姜侧妃赎罪,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当真什么都不知道?”
姜君语气平淡,从袖子里抽出一把匕首。
“我知道,你是许悠悠的陪嫁丫鬟,自然护着她,可有时候你也该为自己想想。”
她半蹲到双燕面前,一手捏着下巴,一手拿着匕首拍了拍她的脸。
“姜侧妃饶命,您可以去问昭王殿下,他什么都知道。”
双燕哆哆嗦嗦地看着姜君,眼泪滚落下来。
姜君冷冷地笑了笑,双眸逼视着双燕,“我偏要问你,王府中人都知道姜侧妃是最蛮横无理的。”
双燕感受着冰凉的匕首从她脸上往下移去,直到抵在她的脖颈处。
“是昭王!”她吓得闭上了眼睛,大气都不敢出。
“是昭王什么?”姜君追问。
“昭王他将你身上的毒箭刺进自己的胳膊,逼许侧妃拿出了解药。”
听了双燕的话,姜君整个人都愣住了。
半晌,她慢慢起身,呆呆地站在亭子里,心里五味杂陈。
只记得千寻山遇刺那天,她一心认为是刘瑾戈派人杀她,恨极了刘瑾戈。
没想到那时候,刘瑾戈就可以为了她做到这种程度。
她觉得自己真是够蠢笨够偏执的,总是忽视刘瑾戈对她的好,一味地去怀疑提防他。
“你回去吧。”
姜君坐到石凳上,双燕刚离开,她就鼻头一酸,泪水无声地流了下来。
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涌上心头,既心酸又甜蜜,令她想放声大笑。
当初楼外楼那一眼,算是看对了。
她吸了吸鼻子,用袖子将眼泪用力擦干,然后提着裙子,像空中灵活的云雀一样,快步朝书房跑去。
“姜……”
哐!哐!
阿克“姜”字刚吐出来,姜君灵巧的身影就从他眼前掠过。
书房的门哐哐两声,一开一关。
“出什么……,事了……”
刘瑾戈怔怔地看着猛地扑到他怀里姜君,手里的公文啪嗒掉到地上。
他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微笑,双手小心地抱住了姜君。
“刘瑾戈。”
将脸埋在他怀里的姜君,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闷。
此刻的刘瑾戈,则像全天下所有幸福的男子一样,平凡而温柔。
“我在。”
“为什么是我?”
“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我想陪在你身边,走过这乱世。”
“本王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