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潮州城摆出一副如临大敌一般的模样,但是朱聿鐭并没有丝毫畏惧。
三百铁卫先行从船上开下,很快便将码头牢牢控制在手,然后朱聿鐭便在任良朋、纪光霁等一众心腹将领的簇拥下,下船登岸。
整个过程十分顺利,并没有任何的突袭或者骚扰,对方似乎根本就没任何不好的打算。
在码头上,一位青色官袍的老头正带着一众文武分列两班,见到唐王旗下被簇拥着的朱聿鐭,远远的便即跪满一地,规规矩矩的行礼问安。
朱聿鐭挥手让他们起身后,俞沛槐便即先行做了自我解释,然后一一给朱聿鐭介绍潮州府内的文武头面人物。
他每说一位的官职姓名,好人便会上前再次躬身行礼。
心中有所怀疑,因此面对着满脸堆笑,一个个上前嘘寒问暖的官员缙绅们,朱聿鐭只是平静的回应着,并没有急于进城。
同时他转头令纪光霁带着一百铁卫及五百新兵先行入城,接手西城门及城防,防止这是对方的诈降计。
这年头身处乱世改朝换代的关口,人心叵测,无论如何,防上一手都是必须的。
直到看到西城门楼上出现自己的唐王旗后,朱聿鐭这才带着已经扩充至六百的铁卫徐徐入城,至于大军则交于纪光霁指挥,组织他们有序下般,在海阳城外五里设立大营,就驻扎在城外。
这些新兵还远未成军,短短半个月不到,又是在船上行军,别说军事训练了,就算军规都还没有灌输到位。
这个时候入城没有一点好处,还不如让他们在城外,每日间好好操练磨合。
“王爷请看,我潮州府官兵还算能够入眼吧?”俞沛槐陪在朱聿鐭侧身,一边行走,一边指点着不远处城门外把守的士兵,满脸堆笑的说道,“下官时刻以兴复为念,始终把整顿军备作为头等大事对待,虽然潮州府地狭民贫,钱粮匮乏,但大家却也知道忠孝节义,人人都愿为大明奋战!”
若是换了之前的朱聿鐭也许看不出来,但亲身经历两场激烈战斗的他,此时当然看的出来,这些士兵虽然站的笔直,但与他麾下那些老兵,却是差了太多。
虽然努力的表现着,但真正操练娴熟的军人那股子精气神,他们还根本模仿不出来。
斜眼看了一下这位有些入戏过深,依旧在滔滔不绝表现自己功劳的知府大人,朱聿鐭只是轻轻点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说话间,一行人便即入了城,入城之后,街道两边的士兵却是让朱聿鐭眼前一亮。
这些士兵虽然站姿什么的比不了城外的临时演员,但是那目光中炯炯的侵略性,却是让朱聿鐭明白,这些才是真正见过血的杀才,虽然只有一小队百多人的样子,但相比朱聿鐭见过的许多大明士兵,这已经算是难得的精兵了。
“这些是谁的兵?”
朱聿鐭默默打量了一番,便即转头向俞沛槐问道。
“回王爷,这些是末将的兵。”
俞沛槐顿时被问的哑口无言,但好在身后一人闻声,便拱手行礼答道,化解了他的尴尬。
“本王记得你,你叫吴六奇。这些兵不错,只是训练似乎没跟上来。”
朱聿鐭点了点头,语气平静的夸道。
“王爷谬赞了,这些杀才只是杀过一些土匪,还当不得王爷夸赞。”
吴六奇心中得意,但是嘴上依旧十分客气的说道。
他本部并不只这么一点人,但是这些人却是最早跟随于他的,是查伊璜赞助他拉扯队伍时,所征召的第一批人。
这些人这些年虽然没有打过大仗,但是与附近的山贼、海寇却是连战十数场,侥幸未死的如今人人都可当的上杀才一说。
他本部数百人大多都是拉壮丁而来,完全上不了台面,为了给朱聿鐭留下一个良好印象,他只是拉来最精锐的这部分,如今看来,确实给朱聿鐭留下极好的印象。
他不知道的是,朱聿鐭此时对于可不仅仅是印象深刻。
自从听到他的名字后,朱聿鐭虽然当时没有一丝表现,但心中就已经有一种将他拉下去砍了的冲动,只是根本没有任何的罪名可以如此做罢了。
朱聿鐭可比吴六奇更加的了解他自己,更是深知这货未来会在广东掀起怎样的血腥杀戮,这家伙在历史上的赫赫凶名,完全都是屠杀自己的广东老乡得来的。
吴六奇是海丰人,对于他的潮汕老乡,正宗的乡里乡亲,他所造成的杀戮,甚至远远超过满清朝廷所望十里海岸线无人,真正的将沿海五十里内杀的寸草不生。
其人在历史上也没有象鹿鼎记中那般,有任何叛清返明的迹象,自始而终都是满清最忠诚的猎犬!
“吴将军现居何职?”
朱聿鐭将自己的杀意收敛的极好,点滴不曾外泄,闻言还赞许的点点头,十分客气的问道。
“回王爷,末将现居南澳游击,专事防卫海寇侵犯!”
看到朱聿鐭态度温和,吴六奇心中更喜,急忙回答道。
“可惜了。吴将军生的这般雄伟豪杰,当个小小的游击将军委实大材小用了。孤王不日便要回转广州城,正好由你南澳岛沿海路向前,不如你便随孤王去广州城吧。”
朱聿鐭轻笑一声,伸出了橄榄枝。
这种危险的人物,怎能这般放任他野蛮生长,不将他派到抵抗满清的第一线炮灰系列中,完全是对不起他这人,更是对于即将留守潮州的心腹嫡系纪光霁,生命安全的不负责。
“谢王爷提携!末将敢不从命!”
吴六奇心中大喜,顿时直接跪在谢道。
唐王如今如日中天,是皇位最有力竞争者之一,如今更是用人之际,若是能够提前投入麾下,他日还愁没有机会不断提拔上位?
“俞知府,不知潮州府如今还有多少钱粮可用?”
朱聿鐭没有再表现什么礼贤下士,转头向俞沛槐问道。
“王爷见谅,本府如今钱粮并不多,有地赋粮数千石,银万余两。”
俞沛槐显然早已经做好了功课,闻言十分干脆的回答了出来。
“一府之地,又值秋赋、税征收之际,为何这么少?”
朱聿鐭眉头顿时一皱,难道这孙子还没有吸取梅州城的教训?
“王爷见谅,潮州民风彪悍,各地豪强宗族临立,又兼山贼、海寇猖獗,地方团练遍地,一旦朝廷收取历税,就会阻力极大。不怕王爷见怪,如今许多县城甚至政令都不能出城!”
俞沛槐一扬官袍,跪倒于地请罪道。
“原来如此。不过孤王既然来了,就由不得他们这般肆意妄为!多派人手,传谕各县,令各地缙绅宗族五日内派主事人前来潮州,过期者后果自负!”
朱聿鐭略一沉吟,便即直接下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