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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书吧 > 历史军事 > 临高启明 > 第四十三节 大明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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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增强实际感受,还专门组织参观了县衙――除了内衙没去之外,全都转了一个遍,每到一处都有衙役做专门的解说。

王兆敏王师爷也时而被请来开“座谈会”。他和“被改造”的衙役书吏们不同,层次要高些,身份比较微妙。为了避免他面对一大群人心生疑窦,不肯深谈,一般是采用熊卜佑以“喝茶吃酒”为名请到办事处聊天。

驻县办里搞了一个小庭院,稍加整理修缮,有些花木。环境比较优雅。专门用来和县里的官吏们接洽事务,这里气氛宽松环境幽静,彼此说起话也比较便当。驻县办为了联络感情,不时也在此地搞些品茗游宴之类的活动。

王师爷的“授课”就在这里。不过他不知道自己有这份“荣幸”。在他和熊卜佑高谈阔论的时候,四周其实坐满了人――这个地方是经过专门改造的,看似周围无人,其实学员们都坐在暗室内听他们聊天。

王师爷很愿意来驻县办消遣聊天。原本在县衙里就枯坐无聊――临高原本就属于“业务清淡”的地方,随着澳洲人不断的插手县务,他除了“等因奉此”的照转公文,搞搞县里的官样文章之外就没什么好干得了。而且澳洲人搞得简易法庭又把师爷的主要业务“刑名”弄走了一大半。

现在有人请客聊天,王兆敏当然是每请必到,每到必饮,然后便是高谈阔论。以至于熊卜佑每次谈话的主题都要经过事先的准备,以免他的谈兴上来了扯得无边无际。

但是他随口聊天的内容,对穿越众来说却很有价值。王兆敏作为师爷,他对官场的观察和了解的内容比吏役们更为深入和全面。而且师爷游幕四方,见多识广,眼界远比小县城里的衙役书办来得大。而且对社会的上中下阶层都有接触。李炎要求驻县办请他开“座谈会”很大程度也有开拓外派人员眼界,增进对大明社会状况了解的意图。

王兆敏的座谈会全程录音――回去之后进行复习和整理成资料――但是不做现场口译。他说得是官话,李炎就要求大家回去之后把他说过的内容复述成报告。这首先考验外派人员对官话的掌握情况,其次锻炼外派人员对情报内容的“复原”能力。

另外一个大明社会情况讲座的主要土著教员是jing察总部的顾问周士翟。他传授的各种大明社会的江湖门道和出门在外的种种规矩、风险古代社会的旅行即劳顿又危险,不管富人穷人,在旅行的时候都会遇到极大的风险。周士翟走过镖,护过院,社会经验极其丰富。

“……在外走道行远路,记得每天烫脚不洗脸。”他把自己的经验一一传授给大家,“只要有条件,就要烫脚挑泡,舒缓筋骨,但是脸却不必洗。”

不洗脸是为了防止面部皮肤开裂。道路上尘土大,太阳毒,容易晒伤开裂。古人没有防晒霜,只好拿尘土作为遮蔽。

至于路上要当心的地方,更是多如牛毛,周士翟着重讲如何避免住黑店,哪些地方容易成为贼人打劫的地方,晚上睡觉怎么安排避免被盗……“……大家一旦上路,钱财决不可露白。”周士翟淳淳教诲,“一路上见财起意之人甚多。匪盗之外,车船店脚之中多有匪类伺机行事的。”接着他就说起他走镖路上有次渡河,船家见他们押送货物多,临时起了歹意动手劫镖,镖局好不容易才护着镖物脱身。

周士翟讲解的很多知识和窍门都是镖局在长期走镖中积累起来的,对于外派的情报人员来说实用价值非常大。不仅情报局请他讲座,jing察总部还专门收集编撰他讲授的内容作为参考资料。

为殖民和贸易部长期销售私盐的刘纲也被请来,他为穿越集团贩运私盐发家。这次被悄悄的请来,讲授明代社会的商业和非法贸易,特别是作为一个中小商人如何在大明社会中做买卖。

至于被林佰光拯救出来的贺新,他被专门从琼山召回,开了一个明代ji院的系列讲座,这个讲座还包括许多明代的娱乐消遣的方式和方法。他们学会了高级行院里的规矩、行话、骗局、消费标准和禁忌,贺新听说要回临高的时候吓得魂不附体,以为又要落到符有地那恶魔的手里了。没想到回来之后居然是教一群奇怪的人怎么样逛行院、吃花酒、摇番摊……穿越集团控制下的各种职业的土著,只要被认为他们的知识和见闻可能有用得,都会被在夜间“请”上一乘轿子,悄悄的抬进培训中心,随后他会在一道严严实实的布幔对面和几个首长面对面的谈话,讲授首长们希望知道的一切事情。谁也不知道布幔后面有什么,但是聪明的人大概猜测到那后面也坐着澳洲首长,因为当某个人的土音太重的时候,就会有一个首长会把他说得话用澳洲官话再说一遍。

为了增强外派人员的代入感,于鄂水搞了生活场景式的演练,由土著人员扮演不同的角sè。他每次指定一个生活场景,然后指定外派人员担任其中的一个角sè。由土著扮演另外一个或者几个。外派人员去投店,土著就是老板、伙计;去买丫鬟,土著是牙人;谈生意,土著是生意伙伴;到官署去,土著是门房、衙役、师爷和县官……每次表演中使用的土著都尽量使用有过这样职业经历的土著。以求尽量表现得准确。为了激发土著们刁难外派人员的勇气,于鄂水对每次表演都要计分,在为难外派人员上表现最好的土著可以得到额外的奖励。

每次表演结束之后,大家都要聚集在一起进行回放式的分析。于鄂水特别要求外派人员记得各种人物使用的行话、切口,了解对方的思维模式和处事手段。

“你们不要抱着一种‘我是超人’感觉。任何时候都吃不得亏。”于鄂水在课堂上无情的打击他们,“你们在21世纪是小市民,在17世纪也不会成为大人物。没有穿越集团这个整体,你们什么都不是。除非有必要并且总局批准――否则不要在任何地方急于表现自己的与众不同,学识广博,卓尔不群;更不要到处瞎掰‘minzhu’或者‘一个国家一个政党一个领袖’之类的东西。派大家去大明不是让你们当科学家、政治家或者其他家的。你们的任务就是做到‘象一个大明百姓’就好了。”

为了确保他们“象”,就要增进代入感,每隔一个阶段,外派人员就要以大明人士的身份出去实习一番。实习的内容从开始简单的买东西,雇仆役,到设法自己做点小买卖……每个人都要使别人认不出自己的身份。

由政保总局行动处的人员对外派人员进行跟踪监视,看看他们是否被土著发觉。李炎认为,临高的土著是和穿越众相处最多的人,如果能骗过他们,到大陆上去就不成问题。

后来这样的行动还被发展为一种对抗式的演习。双方限定场所和人数,然后情报局学员和政保局学员在其中进行互相辨识,抓捕。

在大致认为他们不会出问题,伪装得很象之后,外派的元老会在特侦队的暗中护送下,单独或者结伴进行几次长途陆地旅行。旅行的目的地一般是琼山县。外派的元老和所有的土著一样,带着简单的行李和少量的盘缠,徒步或者坐轿子上路。这种旅行会给他们对未来身处的环境有一个切身感受――临高已经被改造的“近代化”了,和真正的17世纪时空有了很大的区别。

在琼山县,他们可以在琼州站的暗中保护下活动几天到半个月,以体会下大明统治下的社会状况。这一趟的旅程被认为是合格之后,外派元老们有机会到广州去见识见识本时空的大城市景象。

在伪装课程之外,元老们还要学习情报工作可能需要的一切知识,他们学习了跟踪和反跟踪,学习格斗术和使用匕首的技巧;掌握简单的测绘和地图绘制;学习仅仅依靠目测就准确的判断人数、物体尺寸和距离的长度;学习使用电台,加密和解密――在没有可靠的土著电报员之前,这一切必须由元老们自己动手;电台珍贵而且数量有限,所以大部分时候需要使用加密的信件,情报局开发了一种密写方式:其实就是用米汤写字,用碘酒显影。大明除了穿越众之外没有碘酒,保密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他们还掌握了一套简单的专用密语:“中心”是情报局总部;“游泳”是旅行;“生病”是被捕;“干湿活”是暗杀;“传说”是伪造的假身份经历;“酒”指密写药;而“琵琶”是电台;“邻居”是政治保卫总局;小贩是交通员……最后,他们被派到野外勘探队,在柳正等人的指导下度过了为期四周的野外生存训练,保证万一需要逃命的时候能够用得上。

在情报培训中心乙部的紧锣密鼓的训练的同时,情报培训中心甲部的土著情报人员也在加紧培训中,他们的课程比元老们要多而紧密,内容则以情报业务为主。这批人员将作为元老们的随员派遣。这一批随员全部是男人――在没有安顿下来带女人上路是很不方便的。

这天,李炎把大家集中起来,宣布了一个消息:

“大家收拾一下,现在去芳草地。”

到了芳草地之后才知道,这是要他们挑选自己的“生活秘书”。李炎宣布:选中的生活秘书将在甲部接受额外的情报培训,等每个人在工作地点稳定之后,将逐步派把她们送到各自的身边担任情报工作。

“领导还真是体恤俺们啊。”有人感激涕零。

也有人不怎么领情:“不是说自己可以随便买女人吗?还要带生活秘书干什么呢。”

“生活秘书比你们在外面买得女人更安全不是?”李炎说,“而且还能帮你干情报工作,一举两得。有什么不好得?”

这么一说大家就释然了。当下每个人看了材料之后各自选择了想要的女孩子,多数人就花了女仆补助金的金额,买个c级女佣,也有人看上了更高级别的,只能先挂号等待后续摇号了。反正女佣不会很快到位的――按照“中心”的计划,至少要等他们在当地安顿下三个月之后才会派出。

东门市靠近合作社总社的附近,有一处很大的房舍。这处房舍是东门市上少有的传统式的房子,有个很大的前院,用来停放车辆和轿子,两厢是用来堆放货物的栈房。

正屋是柜房,木制的柜台用生漆桐油打磨的光鉴可人,里面的货物种类繁多,不过和合作社不一样,这里卖得是都是大陆上来得商品:松江的布,苏杭的丝绸、蜜饯,江西的瓷器,福建的茶叶,柑橘……各式各样的南北货物。在临高能有这么个货sè齐全的大铺子,要不是这几年人口翻了几番,大家手里又多少有了点闲钱是不可想象的。

第二进是正厅看起来很是堂皇,方砖铺地,上好的广东酸枝木的条几、官帽椅,大号的瓷花瓶,一座雕花的大屏风矗立在厅堂的中间。廊檐下挂着八盏写着“全福”字样的风灯――照理说这是逾制的。但是南边一向是天高皇帝远,谁也不会来理会,在临高就更不用忌讳。

这样大的气派,一看就是一家传统的殷实的大字号买卖。谁都知道,这家字号是临高的头号“皇商”,澳洲人的御用买办林全安老爷的产业。

这样一家阔绰铺子里面坐着商业部指定供应商,东门市商业协会理事林全安林老爷。

这位林全安在三年前,所有认识他的人,也包括他自己在内,做梦也没想到过有朝一ri他会被人叫做“老爷”,更不用说能积攒下如此的财势了。

他坐在大厅后面的柜房里,身边尽是商业文书和大本帐簿。林老爷年纪大约有三十五六岁,却已经皮肤黝黑,满是皱纹,看上去象五十出头的人了。他是一个苦出身的人。人生差不多有二十年之久是在挑担沿村叫卖中度过的,过着做一天吃一天的ri子。

此时他却穿着一件从广东买来的南京香云纱袍子,脚蹬一双开封陈桥产的草拖鞋,聚jing会神的看着账本。林老爷是个敢为天下先的商人,早年他即不认字也不会打算盘,后来买卖大了,和他当年第一个为“髡贼”做生意一样,他毫不犹豫的参加了澳洲人办的扫盲班,识了字,学会了打算盘和记账――这种账是澳洲式的账,连数码都是澳洲式的。这让他很称心――因为这样就没人看得明白了。

一根鹅毛笔插在桌子上的墨水瓶里,林全安不会用毛笔写字,他从澳洲人那里学来了这种蘸水写字的方法。

他正在审查着眼前这—本大帐簿的页子;每页上面都印有横线和纵线,右边记载负债,左边记载资产。帐簿第一页上用大字写着:“崇祯三年,庚午年。”

林全安审查完了最后一项帐目,并小心改正了上面一处错误之后,疲倦地靠在椅背上,心里有些忧闷。

门市上的买卖还不错,赚得钱毛算也在三成左右。但是这样卖货的量太少了――他已经习惯了成批成批的销售货物,这样零敲碎打的做买卖他已经不怎么习惯了。

自己这二年做顺风顺水的大买卖做惯了。林全安回想起三年前,他还不过是个挑着担子走街串巷的小买卖人,本钱只有四五吊。靠着给“髡贼”――澳洲老爷走村串寨的收购蔬菜猪羊鸡鸭,一年功夫他就发了财,开了这家全福行。然后他在熊老爷的指示下,渐渐的把足迹扩大到了整个琼州府,为澳洲老爷们收购各种各样的货物。赚钱赚到手软――宅子和铺面三年翻了二次:连澳洲老爷们用的玻璃窗、瓷马桶、瓷浴桶、自来水都用上来了,更不用说热水瓶、水晶镜子之类的小物件了。不但能够娶得起老婆,到现在已经纳了二房小妾。

这一切都来自坐着铁船来得澳洲人。澳洲人是自己的福星和财神。

最近,他觉得这颗福星的光芒有点暗淡了。账本上显示,他的最大客户――澳洲人,这半年来和他的来往愈来愈少了。他只做成了几笔木材上的大生意,南北货倒是销了不少,但是量都不算大。

现在澳洲人的蔬菜猪羊鸡鸭全是他们自己在供应了,种的蔬菜自己吃不完还用来做酱菜、咸菜发卖;至于猪羊鸡鸭,他们最近甚至能够给手下的团丁每周都吃上一次肉了。澳洲人手下的船只从各处源源不断的运来他们需要的东西,留给自己的买卖自然是越来越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