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一亭继续道：“做了选择就不允许动摇，我们选择IP协议网络，抛弃电路交换网络，协议网络虽然有丢包、抖动、掉线的缺点，可电路交换网络除了没有语音抖动，其他丢包、掉线这两大缺陷全有，另外还有串音、滑码、呼损这三大坑爹的看家法宝，将来华创要是继续在里面熬，那可有的苦了，要解决的技术问题一堆一堆的。
你们作为领导者，也要在言行上和我保持高度一致，在公司里坚决打击那些异端邪说！今后谁再说ISDN和ATM有前途，就给我把他绑起来烧了！”
胡一亭幽默了一下，自己首先笑了起来，伍恒远也笑道：“胡总在技术上绝不会错！这我有100%的信心！”
林韵笑道：“我本来有些困惑，可听胡总你这么一解释，立刻觉得自己好傻呀！”
朱军笑道：“胡总的眼光真是烛照万里，我佩服！真的佩服！现在有些电信局的老总问我们有没有ISDN设备，还问我们的程控电话交换机支持不支持将来ISDN技术的接入，真是鼠目寸光。
我们之前的口径还比较含糊，说交换机上配备的接口可以支持一切国际通用数据交换支撑设备，今后干脆跟他们解释清楚，免得他们被华创之类的公司忽悠。
像我知道华创现在就把全面支持ISDN接入当成一个卖点来说，这有什么好吹的，只要有数据接口，什么设备不能接啊，如今哪家支持万门并联的程控机没有数据传输功能啊。”
伍恒远道：“我估计华创很快会造国产ISDN数据支撑设备，将来可能还要和Ascend竞争电信ISDN计划中的客户端Modem订单，如今胡总给我们上了一课，这块画饼我们是决不去碰了，让华创去和美国人打吧，哈哈哈哈。”
林韵道：“还有一件事，现在日本在搞PHS流动市话业务，我们最近也联系国内专家研究了一下，觉得这东西技术难度倒是不大，可与胡总你看重的3G技术完全是两条路，不知道值不值得下功夫。”
胡一亭这下才真的有点犯难了。
他本来是挺瞧不上小灵通这种抖机灵的技术的，那玩意说穿了就是个大功率无绳电话，毛病一个个罗列出来简直能写一本书，可谓是电信史上的一股浊流。
但所谓生得好不如生的巧，运去黄金失色，运来铁也生光，历史上中国移动公司被从中国电信娘胎里强行拆分出来之后，电信只剩下固话业务，心酸无限之时，又苦于拿不到移动电话的牌照，只能看着移动这亲儿子分家单过之后成天吃香的喝辣的，然后中国联通这样以前不入电信法眼的灰孙子也加入了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队伍，那时候电信的心情就像三九天穿着背心在雪地上光着脚裸奔一般，要多凄凉有多凄凉。
所以当电信遇上小灵通后便立刻擦出了火花，别把村长不当干部！再脏的萝卜拾到碗里就是个菜！既然能依托于现有的固话网络当成手机来打电话，那再多毛病都顾不上了。而且这业务还能有效的逃避监管，你说我没有手机牌照不能经营移动电话业务？对不起，老子这项新业务不是手机！是无绳电话！你睁开眼瞧瞧，老子的信号传输那都是要依托固定电话网的！也就最后那几百米的信号是靠无线电！
什么？你说这技术缺点太多没前途？呵呵，你知道阔过之后家道中落的感觉吗？知道什么叫饥不择食吗？老子家里一堆研究院所，成千上万的专家高工，你以为我会不知道这是一碗狗屎拌糖？赶紧给我滚一边去！别影响老子吃饭的心情！
于是靠着电信对于移动电话业务的怨念，小灵通硬是在神州大地上遍地开花，用户铺开后搞得比发源地日本巅峰期的700万用户还大出十几倍，足有九千多万用户！一个“用固定电话的价格打手机”的口号，着实帮电信揽来了无数客户。
开始电信内部还有高人声称，就算一分钱不赚也得往大里搞，哪怕就为恶心一下那两王八羔子也值了，结果还真挣了不少钱，后来国家看着不可收拾，赶紧给电信大爷搞了张移动电话牌照，大爷这才收了摊，挥刀自宫后改练CDMA神功去了，之前上千亿的基站设备投资打了水漂。
当初华创和秦振飞就是傻不愣登觉得像小灵通这么LO逼的技术，怎么可能有前途，所以愣是死活没碰，最后让中兴靠着给小灵通提供设备赚HIGH了！后来秦振飞回忆时提到这段，说这可能是他当年唯一的决策失误，一年几千亿的肥肉，愣是一口没咬给错过了。
如今这个选择同样放在了胡一亭的面前，这简直让他这个技术控有些抓狂了，面对林韵的问题，他感觉浑身发痒，却无处可搔，只得使劲拧巴身体，想要把问题给理清楚。
“小灵通……不，移动市话，这个移动市话……我倒是懂，可……特么太LO了啊……我不是不爱钱，只是我还想要脸啊……以后电信落到这个坑里，全国人民都得说是我喂的屎……这名声太臭了啊……我……我……我实在有点怕……万一被将来的信息产业部突然封杀，哭都没眼泪……”
林韵连珠炮般地追问道：“原来这技术胡总你懂啊！？你真了不起！你给我们说说吧？怎么就LO了？怎么就不要脸了呢？为什么要封杀？信息产业部是怎么回事？电子工业部要改名了吗？”
胡一亭挠挠头：“这东西我当然懂，我还会设计单芯片解决方案呢，波段收发器、基带、协议控制块、应用处理器、语音编码器、模拟路径、和弦铃声发生器、电源管理、液晶显示屏管理、键区管理、USB接口管理全设计在一个芯片里！这有什么难的！要抄……搞我分分钟就能搞定！
可是！这玩意特么不是手机啊！这就是个无绳电话技术，它的基站容量特别小，只有几个话路，传输距离也特短，只有几十米或者一两百米，所以运营商需要大量投资基站，跟撒胡椒面似的，整个小区几乎一个楼装一个都可能没法确保信号，这玩意除了小村庄和偏远山区，基本没有应用前途的啊，也就将来固定电话和移动电话之间的过渡时期，才能蹦跶几年。脚盆鸡它家很少有高层居民楼，一般居住区里挤着的都是那种两层三层的火柴盒小房子，而且脚盆鸡家的移动资费特别贵，所以这LO逼玩意在那些地方用起来问题不大，还挺省钱，可却不符合咱们国家的国情，也不符合科技战略，属于纯商业化的选择。”
林韵道：“原来是这样啊。可现在有一家美国公司叫UT斯达康开发了接入网技术，又从松下搞了基站和手机的专利授权，正在国内找合作单位呢，上次省里电信供应商开会，几个电信的局长都说被他们拜访过，还问我这技术是怎么回事？好不好干？我哪回答的出啊，这玩意我们没研究啊。”
胡一亭一脸轻佻骄傲的笑容，颠着脚道：“这有什么难的，UT斯达康现在还没搞出IP软交换呢，还在搞电路交换，动不动就瘫网，我要搞，他们就没活路了。他们不是刚从软银孙正义手里弄了500万美元风投么，信不信我分分钟烧干他们。”
朱军听得心痒难耐，眉飞色舞道：“既然日本人都肯往里面砸钱，说明这技术还是挺有市场的啊！听说日本PHS网络已经有五百万用户了，这得砸多少基站进去啊？
胡总，你既然懂，那我们就干吧！那可是美国人和日本人的企业，烧干了也不可惜，可怎么烧干他们啊？”
胡一亭噗嗤一笑：“我拿出个成套设计方案，不就烧干他们了吗。问题是这技术打娘胎里一生出来就是残疾啊，无论用什么办法都没法弥补。
一个GSM基站可以覆盖几个甚至几十个平方公里，你觉得换成PHS基站那几十米到一两百米的调调，这得装多少个才行？
而且这还是用户分散的理想状态下，一旦用户开始移动，PHS可能立马就会掉线，用户一旦集中在某个区域，比如音乐会、体育场、会展中心，那PHS基站立马就堵塞，即使周围还有空闲的信道也无法移过来帮助缓解堵塞。然而GSM移动通讯的大基站可以把覆盖范围内的所有信道全部调动到这一密集通讯区域，从而确保通讯畅通。
这玩意就是这么L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