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人一路说笑着走回学校,在走廊里才分开,各自回了自己教室。
胡一亭刚进教室就看见赵世俊搬了把椅子坐在讲台前,正在改作业。
见到胡一亭,赵世俊便起身拉着胡一亭出了教室,在走廊上和他聊天,胡一亭坦然地把这段时间自己的工作简单介绍了一下,听得赵世俊又是羡慕又是惊讶,心里完全把胡一亭摆在了同辈论交的地位
赵世俊热切地望着胡一亭:“我买了上期《中国数学会学报》出的专刊,胡一亭你的《庞加莱猜想暨几何化猜想的完全证明》真是高妙深邃,我虽然一时还看不大懂,但觉得你真不该在高中浪费时间。
直到听你说了这段时间的工作,我才意识到,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你比同龄人起码要早熟了十年,一般的社会规则对你并不适用。”
胡一亭笑了笑:“赵老师你能理解我就好,高中对我来说虽然失去了理论上的必要性,但却有着另一种实际意义,这里让我能不至于错过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和经历,能给我带来生活上的稳定,让我在精神上有一块放松和休息的自留地。
上大学乃至读研对我来说其实也同样没必要,既然如此,与其把自己折腾的心神不定,还是按部就班的跟着同时代的年轻人一起经历人生要来的更好。”
赵世俊琢磨着胡一亭的话,明白过来,笑道:“我理解。胡一亭你是天下少有的奇才,老师虽然教不了你什么知识,但我还是为自己是你名义上的老师而感到自豪,你尽管按照自己的节奏来读高中,老师会尽力协助你的。”
胡一亭为赵世俊的通达而感动,于是连声感谢。
赵世俊又道:“你爸上次来学校了,把学校发的奖学金又捐给了学校,他可真是个热心肠的好人,是有良知的大知识分子。”
胡一亭听赵世俊把自己父亲夸得很了不起,笑道:“您过奖了,我爸是个很传统的人,不会弄虚作假,心里怎么想就怎么做,这样的人有时候会为世所不容,能不被人误解甚至记恨就不错了,不值得表扬的,呵呵。”
赵世俊笑着点点头,问道:“那你晚自修打算干什么?别的同学有做不完的习题,你可不需要浪费这时间呀。”
胡一亭笑道:“能坐在他们周围工作,我觉得很放松。我手头上有些设计要整理,头脑里有些思路要理清,在这里做要比回家做轻松。”
赵世俊笑道:“你这是把教室当办公室了啊,哈哈,行啊,你忙你的吧,有你在,对其他同学也是个榜样,有个鞭策作用。”
胡一亭笑着谢过赵世俊,回到教室里取出一叠A4纸,按照自己的记忆复写那些与制程工艺相关的技术资料和论文,这些资料一旦完成,可以为刚刚成立的重光湖山研究院的工艺研发提供最正确的路线和演进思路,起到事半功倍的指导作用,当今世上也只有他胡一亭能这么清楚地了解28纳米以上的所有制程工艺路线,重光公司只要顺着这条正确的技术演进路线前进,就不会走弯路花冤枉钱,一定能在远航中最先抵达胜利的彼岸。
胡一亭下笔飞快,看的一旁同桌的来刚强心中暗暗羡慕,他虽然看不大懂胡一亭在些什么,但被他那种专注和气势所吸引和鞭策,上进奋发之情油然而生,于是更加专注的埋首习题,学习效率也被胡一亭带了上去。
胡一亭连续写了一个小时,龙飞凤舞的大字把六张A4纸占的满满的,正想要去上个厕所,这时突然他潜意识里冒出了一个线头,却是他之前心里那团乱糟糟的绒线团理清了的头绪所在。
“邱小青的孩子是谁的?”
面对脑海里浮上来的这个想法,胡一亭心中大骇,手也颤抖起来,他放下笔,低着头走出安静的教室,一路走入夜色中的校园,边走边思考着。
“不会这么巧!
一次!就一次!怎么可能!?
预产期4月6号……时间上说……时间这个东西哪里说得准!
刘金堂的病说不定治好了呢?再说那无精症也不是说就一直无精啊,我记得听说有时候这种病人能有些精子呢!卵子受精只需要一个精子就够了啊!一般人一次**有上亿个精子,除了一个成功者,其余全是陪衬而已,说不定刘金堂就是个幸运儿呢!
可万一是我的怎么办?我要和邱小青谈谈吗?
可万一不是我的怎么办?我这时候扯起旧事岂不是疯了吗?邱小青会怎么想我?
邱小青自己会知道吗?她知道孩子是谁的吗?她那天见到我也没什么异常啊?应该不是我的吧?
胡一亭你冷静点!就算这孩子是你的又怎么样?你能给她当爸爸吗?
可是刘金堂那样子会是个好父亲吗?
刘金堂再混蛋,总不至于对孩子不好吧?他应该会疼孩子的吧?
刘金堂不是个傻子,他知道自己有病,难道不怀疑吗?会怀疑的吧?
他要是不怀疑呢?那岂不是对孩子很好?他会给孩子一个幸福的家的吧?胡一亭你不要毁了这孩子的家庭!”
胡一亭心中挣扎,满脑子都是问号,苦闷得不到解脱,于是一路走上学校的煤渣跑道,一圈圈地疾走,渐渐地跑了起来。
“有了孩子之后,刘金堂会收敛的,应该会的吧?兴许就不在外面乱搞了?他会不会去作dNA比对?应该不会的吧?那多丢人,再说这年头dNA比对的价格要三四千块钱,那么贵他舍得吗?
天哪!胡一亭你真特么混蛋啊!怎么惹出这么大的麻烦来!
万一这孩子真是我的怎么办?难道我真的要把她送给别的男人?
不送给别人又怎么办?难道要自己养?……呼呼……妈要是知道了会气疯了的吧?童牧……童牧会杀了我的!爸那老古板就更不用说了!
要命!……呼呼……要命!这可怎么办好呢?我还是当成没这回事吧?
也许就不是我的呢……呼呼……也许不是呢……”
胡一亭一直跑到上气不接下气,终于停了下来,痛苦地站在操场中央叉着腰呼呼直喘,一脸的慌张和无奈。
痛苦纠结之后,他还是没相处该怎么办才好,最后只得选择把头埋在土里学做鸵鸟,用所谓老子的无为而治的哲学来麻痹自己。
接下来他再没心思晚自习,回了教室把稿纸收进书包,径直离开了学校。
赵世俊、张百尺、来刚强等人看着胡一亭离开,却不以为意,抬头看了看便继续忙手里的事情。
胡一亭心里搁不住事,出了校门就给家里打电话。
“妈,你借钱给彭宇平,那事办得怎么样了?”
“说好了,这个星期六23号,彭宇平请吃饭,我把钱给他,他也同意让邱小青和他妈作公证。”
“你跟邱小青说了吗?”
“没呢,我打算明天去她家,怎么了?”
“我今天下午在学校待了会儿,刚才晚自习结束,我想现在去邱小青家跟她说这事。”
“那也行,省的我明天跑一趟了,那你去吧,早点回来。”
胡一亭挂了电话便快步往邱小青家赶,见到出租车赶紧拦下来,很快到了惠民路。
在胡一亭心里,打那次火车上疯狂的一夜激情之后,总觉得有些东西绑在自己和邱小青之间,偶尔想起来便令他牵肠挂肚。
如今从张百尺口中得知了这档子事,再一想起刘金堂对邱小青的背叛,便愈发觉得那种牵挂感强烈起来,简直从之前的无形变成了有形,拉扯的他五脏六腑都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