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中的日子依旧是一切围绕考试和分数,胡一亭的入学没有改变这里一丝一毫,几天后,已经没人再谈论这个迟来报道的学生,大家一如既往地埋于一本本习题册、一份份练习卷,希望在未来的高考中实现前半生的理想。
附中高中部有不少学生是从五中考进来的,按比例来算,这里大约5o%的学生来自附中自己的初中部,这些学生分别依靠考试,或者干脆直升保送升上了本校的高中部,其余5o%的学生则分别来自全市各个中学。
其中老牌市重点一中的学生最多,五中的学生在这次中考中挥出色,占比仅次于一中,不知是不是受了胡一亭得奖的影响。
反正基本上,每个班都有五六个来自五中的学生,光是胡一亭原本所在的五班,就有胡一亭、张百尺、何钊、李涛、史云珍、满红六人进了附中高中部。
胡一亭在附中校园里时常会遇见相熟的五中同学,即便原本在五中里并无瓜葛,此时在附中里彼此见面后,却学着成年人一般笑着点头打招呼。胡一亭叫不出这些五中学生的名字,他她们却都认识胡一亭。
初入附中高中部的外校学生们,尤其是男生,在下课时都喜欢走出教室,在走廊里按照原来初中所在的学校组成一个个“小团伙”,没过几天,胡一亭便成了五中团伙中极具影响力的领袖人物。
不过胡一亭很快就露出了狐狸尾巴,开始迟到早退,班主任赵世俊一开始佯装不知,后来实在忍不住去询问了校长梁寿南。
梁寿南的意思是,先征求胡一亭父母的意见,再参考胡一亭下次的摸底考分数,两者只要有一个通过,那就睁只眼闭只眼。
“小赵,师大那边已经给我打了招呼,庄书记拉着我的手说。胡一亭就算高考科科考零分,他们也照收不误。所以……我估计师大还巴不得胡一亭吊儿郎当呢。”
听了梁光南这话,赵世俊明白了,胡一亭要是高考出色。无论如何都轮不到师大摘桃子。试想一下,如果湖山师大的数学系能够把庞加莱猜想的证明者招入,这是多么有面子的事啊!
于是赵世俊选了一天傍晚放学后,给胡家打了电话,结果胡一亭的父亲在电话里含糊地表示。他希望老师能对胡一亭的迟到、早退、旷课睁只眼闭只眼。
“厂里离不开他,现在湖山微电子研究所也正在筹建,前期的筹备计划工作都需要他参与,赵老师,你要体谅一下胡一亭的难处。”这是胡延安的说法。
而母亲白萍则更直接道:“赵老师,胡一亭给您添麻烦了,您看要不这样,我给他补上病假条?您看行不行?”
赵世俊眼看着胡家父母全都不管这小子,索性便由着胡一亭去了,心想自己犯不着做这个坏人。万一将来胡一亭有了大出息之后记恨自己这个班主任可就太亏得慌了。
而胡一亭在搞公司的事情,也让赵世俊很感兴趣,一次课后他请胡一亭去办公室喝茶,问了才知道,原来他还是一家通讯设备公司的工程师。
“得嘞,自己的学生高中没毕业就已经不愁饭碗了,自己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赵世俊打定主意,只要胡一亭不影响其他学生,哪怕他整个学期一天都不来上课,自己也认了。
九月中旬之后。湖山市浸泡在一场接一场的连绵秋雨中,早上第二节课刚过,天色依然阴沉沉的,浸满水的铅云厚重地压在城市上空。雨水淅沥沥地下个不停。
胡一亭一早起床,吃过早饭就在家里忙活了开来,先把昨晚自己赶好的一份研技术资料给北都重光研究院,又给正带领员工在黑江省投标的刘光廷打电话,询问投标进度。接着又打给重光软件总裁小马,询问前两天安排的美国分公司招聘人员的情况。然后又和王丽丽通了电话。询问重光公司几款主力产品的销售情况和市场开状况。
一直忙活了两个小时,胡一亭这才舒了口气,背上书包打伞出门,在路边叫了辆出租车前往学校,开始安分守己地扮演学生的角色。
现在每天去学校上课已经成了胡一亭的一种享受。
试问天下,有哪个大叔还能够在成年之后堂而皇之地回到高中,隐秘地躲在课堂里,用不被察觉或排斥地状态,去细细品味这优雅恬淡的青春校园岁月?
胡一亭知道,这种无上的享受,只属于重生后此时的自己,这种美妙的生活,错过就再也找不回来。
胡一亭到校时间正是第三节课,他在空荡荡的楼梯拐角站着思考了一会,等到下课了才回教室,把他那只轻飘飘的旧书包塞进桌肚。
“胡一亭你真行!整个上午只剩下一节课了,你居然还不放过它!你应该改名叫任我行,去日月神教当教主。”来刚强一边说,一边和放好书包的胡一亭走出教室,站在走廊里和五中团伙的其他成员碰头。
据说是为了改善职工收入和学校硬件条件,附中今年这届高一实行了扩招,从原先的十个班增加到十二个班,吸收了足有两个班数量的大批高价生。十二个班整整占据两个楼层,五中团伙平时分为一楼和二楼两部分,胡一亭属于平时呆在二楼懒得挪窝的那种地摊式的领袖,而且还经常神龙见不见尾,自然极受仰慕。
来刚强打趣完胡一亭,目光立刻投向往隔壁一班门口,目光炽热而盲目。
“想吴玲玲了?怎么不去找她?”胡一亭抱手望着教学楼前灰色的雨幕。
“老来你也怪,明明心里念着,可就是不去找人家说话。”张百尺手里剥着桔子道。
来刚强脸红了一红:“万一她心情不好呢?”
胡一亭鄙视道:“开学这么久了,好歹你和她也是小学同学,去打个招呼怎么了?”
来刚强摇摇头:“没你们的事。”说罢干脆转身走回了教室。
胡一亭记得上辈子开学不久,来刚强就搞了一出玫瑰求爱。这辈子老来大概因为上次在鱼舫被自己揭穿了计划,已经开始对这种港台片式的惊喜求爱有了反思,迟迟没有做出奇葩的举动。
“你说老来是不是脑子有点?明明心里念叨着,却连句话都不跟人说,好像他不说,人家也能心灵感应似的。”张百尺递给胡一亭一瓣桔子。
胡一亭把桔子扔进嘴里:“我怀疑他喜欢的是那个曾经属于小学生来刚强的神奇梦想,而不是吴玲玲本身。”
张百尺品味了一番胡一亭的这个结论,嘿嘿一笑道:“贱人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觉得老来自视过高,看不上普通人卿卿我我的俗气,他想要的是脱离低级趣味的那种爱情,要轰轰烈烈,要一起死一起活的那种腻味情调。”
胡一亭噗嗤一笑:“老来那么美好的梦想,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就一股子大蒜味呢。”
张百尺得意道:“你等着,我估计老来忍不了多久,就得犯事。”
“犯什么事?”
“他这性格,不是把自己逼死,就是把人给逼死。”张百尺神汉般地预测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