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国西京,大同府。
春秋战国时,此地属雁门郡,汉时置平城县。历史上的名将李牧、蒙恬、李广、卫青、霍去病等人都曾于此与夷族作战。
北魏时曾建都于此,唐时改称云州。五代十国时,石敬瑭献幽云十六州于契丹。
云州虽是北方锁钥,历代兵家必争之地,兼控塞外草原与中原大地,但初时并未引起辽国重视。但后来,西夏崛起,两国交恶。于是云州被升为西京,改称大同府。
对于中原的政权来说,大同一旦落入游牧民族之手,便成了一块难啃的骨头。
大同府北部的地形平坦,无大山阻碍,有利于游牧民族的进退。而南部恒山、宁武诸山高耸,成了防御中原的天险。
大同府经历代修葺,墙高河深,坚如铁壁。
不同于其他四京,西京城方圆二十里,并未修建宫城。道宗时在城内建了座华严寺,铸有历代皇帝像。
西京留守府内,西京留守萧乙薛正被一份谍报所惊扰。
南朝河东路的军队正向边界集结,显然有所图谋。
“如今我大辽国是败坏,连南朝都忍不住要动手了吗?”萧乙薛叹了一口气。
如今的大辽,在南朝人眼中,怕也是块馋嘴的好肉吧。只是南朝人怕是忘记了,契丹人再没落,那也是要吃人的狼,不是那些懦弱的南朝人所能欺负的。
“备战!”萧乙薛冷冷的吩咐道,在东京道被女真人打得凄惨,心头正憋着火呢。女真人是虎,我打不过也就忍了,这些阿猫阿狗一样的南朝人若是背信弃盟,那么我不介意让南朝人见识一下,什么叫契丹人的凶狠。
新治六年五月,天祚帝于西北招讨司治所镇州,召集萌古部(后来的蒙古部)、茶札剌部、梅里急部等十八部族王众,要求各部落派兵随自己收复中京,共得部族军七万余骑兵。
六月,天祚帝聚集了十二万余军队直扑中京。又令不愿攻打中京的战八方自上京道出泰州,收复长春州。
出于本能的戒备,天祚帝并未召见战八方与他的军队,只是派出使者带着诏书与犒赏前往慰问、安抚。下诏以战八方为东京留守,东北统军司统军使。
这官封得挺大,挺唬人。但如今的辽国东京道,大半在金国手里,小半乃至东京在高丽国手中。天祚帝的意思很清楚,位子我给你,地盘你自己去抢。
战八方很开心的收下了诏书,收下了犒赏的财物,慢悠悠的往东赶。
到了潢河北岸,战八方将大军驻扎下营,借口粮草不济,派部下去上京借粮去了。
上京道刚刚被耶律张奴与金军洗掠过。这个时候,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萧仲恭干脆利落的拒绝了他。
战八方也不生气,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只是叫来探马问道:“天祚帝的大军到哪里了?”
“回将军,天祚帝的大军正出平地松林沿落马河去往高州,准备沿土河而下,直取中京。”
平地松林,位于上京以西二百里,潢河便发源于此。古时称为松漠,因地势宽广,松林丛翳千里,又名千里松林。松林内,潢水源,有辽帝的行在。
战八方站起身来,说道:“好了,告诉将士们,准备拔营。”
天祚帝兵锋直指中京,耶律余睹闻报,不仅不紧张,反而十分兴奋。撵兔子一样追着天祚帝跑,还不一定能抓住他,如今送上门来,真是天降良机。
耶律余睹当然没有自大到以两万高丽军去正面击溃天祚帝的十几万大军,他也没耐心用中京这座坚城做绞肉机去慢慢消磨掉天祚帝的大军。
在得知天祚帝确切行踪后,耶律余睹将中京交给了韩世忠派来的八千援军,自己则带领二万骑兵偷偷埋伏到七金山西南的长兴馆。
六月二十一日,天祚帝攻克恩州,渡过三肤河后,在河畔,将被俘的十几名高丽士兵缚于木柱之上,令将士以乱箭射死。此为辽之出师或班师所行军礼,谓之射鬼箭,用于祛除不祥。
二十二日,又以青牛白马祭祀天地。此亦为辽之军礼、祭礼。相传乘白马的神人与驾青牛车的天女相遇,生八子,是为契丹八部。契丹人遂以此礼,以示不能忘本。
二十五日,天祚帝前锋大军兵临中京城下。
二十六日,取自平地松林的大型攻城器械随天祚帝中军主力到达城下。
天祚帝并不急于攻城,埋锅造饭,在将士们饱餐之后,又休息了半个时辰,才开始遣兵攻城。
除了云梯、与城墙等高的吕公车、炮车,叠桥等强攻器械攻取城头,又以大木为脊、生牛皮包裹,内能藏十余人的头车抵住城墙,开始在城墙脚下开挖地道,每深尺许便竖立顶柱,上架横粱,以防城墙下坠。渐挖渐深,挖至城墙内侧三五尺处便停了下来,开始往里运送木柴,放火点燃。
城墙守军有限,辽军攻势太猛,虽然守军发现了辽军正穴地攻城,苦于缺少铁撞木、巨石块等防御重物,还是被辽军纵火烧断立柱,塌陷了三处城墙。
守军立即组织了敢死勇士,与辽军在城墙塌陷处展开了反复的争夺,双方的尸体渐渐堆垒,居然快要与城墙齐平了。
面对辽军三面强攻,不过八千的守军消耗以肉眼可见。
当天祚帝亲自主持攻打的北面城墙被攻上城头之时,城头上的守军已丢下千余具尸体,只剩下数百带伤的残兵仍在负隅顽抗。
而城墙下,辽军的尸体层叠如山,至少有数千之众。
就在这时,辽军的身后传来了如雷霆般的马蹄声,马蹄荡起的漫天烟尘里,耶律余睹纵马当先直奔天祚帝的中军杀了过来,在他耳边,飞矢如蝗,厉啸着飞向辽军慌乱的后军。
耶律余睹带着两万铁骑奔驰如飞,宛如匕首一般切入辽军的中军之中。
天祚帝急令中军后队转向迎敌,同时命护持两翼骑兵收回来迂回包抄。
这样的应对并没有错,只是天祚帝高估了中军的战斗力,仓促间,后队根本没办法整好阵型便被击穿了。
耶律余睹一直冲到天祚帝的牙帐前,才被最为精锐的御帐亲军所阻。耶律余睹也不纠缠,领着骑兵在战场上来回穿插,肆意收割辽军的性命。
残阳之下,守军们傲立在中京城头,看着辽军如潮水般退去,城外遍地都是辽军士卒的尸体。
战鼓响起,号角长鸣。
天祚帝在皮室军的护卫下仓促往西逃去。
天祚帝一逃,辽军彻底溃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