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使辽国并不是一件美差,但自澶渊之盟后,宋辽双方互派使者便频繁起来。
历史上,北宋名人中出使过辽国的不少,如富弼、王安石、苏辙、沈括等人,尤其是沈括,一趟出使的差事办下来,将在辽国看到的每一寸土地都记了下来,甚至精确到了每一条河流、道路等等,其中还包括当地的风俗习惯和气候,这就非常了不起了。
为什么这么说呢?
在宋朝,以开封府为中心,修建有通往各州县的官道。官道以土路为主,南方有砖路,官道两旁常植杨柳、榆树。一路之上均有被称为堠子的路标,标志距离。堠子由土筑成,上插木牌、石刻,分为里堠、界堠两种。里堠一般隔五里或十里,界堠则标示县、州、国界。官道上每二十里有马铺、歇马亭,每六十里有补给的驿站。而辽国境内,是没有这种地标的,而且道路很少维护,只能靠脚程或马程推测距离。在这样的情况下,要完成一副详细的辽国地图,难度可想而知。
赵鼎奉诏出使辽国,一路北行,一直到了秋季捺钵所在伏虎林,后又随着辽帝的牙帐到了广平淀。
西夏被灭的消息传来,辽国君臣大怒,天祚帝下诏将使团扣押看管起来,却忘记了自己先前还在奇怪南朝使团为什么不辞行。
从座上宾到被限制人身自由,身为主使的赵鼎一点都不着急,每日写写一路行来的所见所闻,自得其乐。
一路北来,汉人奚人居屋种地,而契丹人依旧于水草丰美之地设毡为房,放牧牛羊,便是燕云之地亦是如此,食肉饮奶,剽悍强横。
因为战事已起,天祚帝与朝中重臣自然也没有什么心思消遣。
当奚六部大王战死的消息传来后,天祚帝沉默了很久,与北院枢密使斡特剌、北府宰相萧常哥、南府宰相耶律淳等人商议数个时辰,决定议和停战。
于是南朝的使团又恢复了自由,受到礼遇,天祚帝又将赵鼎召至牙帐,试探口风。
天祚帝穿着汉服式样的黄纱袍和玉带,皇后与妃嫔们都穿着胡服站在他身边,左侧的官员们也都穿胡服,只有右侧有十几个穿着汉服的官吏夹在一群胡服官员中。
辽人尚日,房屋东向,左侧为北,右侧为南,便是北南面官制度。
临行前官家早有交待,对事情的发展预估也没有多大的偏差,所以赵鼎开门见山的表示,议和罢战并无不可,大宋官家也不想与北朝交恶,灭西夏实属无奈,南朝镇抚司查实数年前皇宫刺杀圣上一案的幕后主使为西夏,那一次圣上差点丧命,自然要展开报复。
至于成安公主母子,圣上自然不会怠慢。
刺杀一事,查无实据,谁也扯不清楚,南朝君臣随便怎么说都可以,拿这个当借口也说不出什么来。
根据密谍传回的谍报,南朝皇帝并没有让成安公主母子参加献俘礼,显然是顾及到了北朝的面子。
终究是自己大意了啊,以为这对小冤家还是象以前一样打打闹闹,打输了的来自己这个大哥跟前哭诉一通,自己再派人去劝谕赢家几句,两人又会和好。
谁知道这其中一方,还是比较温驯的一方,就突然起了虎狼之心,下了狠手,抽刀子暴起杀人了呢。
天祚帝君臣看着赵鼎恨恨的想着,肠子都悔青了。
既然双方都不想闹僵,那就表示可以坐下来谈谈。这种事自然就不能由皇帝出面了,以免到时谈不拢不好打圆场,天祚帝便派了曾出使南朝的知南院枢密使事牛温舒来跟赵鼎谈。
辽国开出的条件是,南朝退还西夏之地,送还成安公主母子,由李仁爱为西夏国主。
赵鼎听完这条件,不怒反笑,说道:“北朝若无诚意,大可不必浪费时间”,说完扬长而去。
一连两日,牛温舒都未露面,象是忘了这回事。而赵鼎,更加不急,除了写笔记,就是到处扯北朝人聊天,悠闲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