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十,在别庙附祭靖和皇后神主后,赵佶将两京、河阳、郑州囚犯减罪一等。
二月整个月,赵佶一直在与二府宰执们讨论海商越界法。对这部法律赵佶极为重视,规范了与海外诸域通商的通航、护卫与通商货物品目价格等方方面面,重点是确立朝廷官商在海上贸易中的主导地位,民间的海商必须依法申报、按规纳税,不得经营违禁之物,违者皆有重惩。尤其是规定朝廷水军必须严厉打击海盗、走私等违反刑律的行为,有无敷衍塞责,赏罚皆重。
三月初二,赵佶正式下诏确立海商越界法。
三月初六,赵佶于集英殿策试进士,赵佶亲自出题,让考生试论大宋与西夏、北辽以及新近崛起女真人的关系。文武举皆用同一策题。
绝大多数的考生,无例外的,对赵佶特别点出来的女真人充满了轻视与傲慢,而对西夏的心理优越与对北辽的恐惧随处可见,让赵佶很是失望。一些揣摩出他意思的考生洋洋洒洒,只会大谈大宋上朝之威,仿佛招手间便能扫平天下,更令他无语。
不过一个叫贾安宅的二十二岁年轻人言语间并无避讳,大胆敢言,赵佶令他赋诗一首,他吟道:“广莒山下有深源,发此清流去不浑。直抵太湖三百里,滔滔分入海天门。”
贾安宅虽不赞同对西夏与北辽等用兵,却也提到若女真势大,理应帮助辽国压制女真人。
“好一个发此清流去不浑!”赵佶难得的赞了一句。
还有一个叫唐重的,只说童贯蔡京等人为私利开边,实为朝廷之祸,又言女真初起,便如朝阳东升,不可不防。朝廷应整肃兵备,及早筹谋,以免事发突然,不能及时应对。
二十一日,赵佶钦点文举状元贾安宅、榜眼杨浑、探花唐重,赐礼部奏名进士及第出身六百八十五人。又钦点武状元熊安上,令其与唐重赴徐州招蓦精壮一万人,先行组建武进军第一军。
四月十四,以郑贵妃为皇后,淑妃段婧月为贵妃,明妃李师师为淑妃,婉容王氏为贤妃,婕妤刘氏为容妃,明妃之位本不在后宫六妃之属,不再复此妃位。
四月十五日起,先是太学生陈朝老上书言蔡京之奸,又有侍御史石公弼、监察御史张克公、毛注先后上疏弹劾蔡京,言蔡京十四条大罪:欺骗天帝,目无君父,交结内侍,缔结死党,滥施爵禄,变乱法度,刚愎狂悖,图谋不轨,大兴土木,妄开边功,横征暴敛,殚竭民力,堵塞言路,败坏风气。
六月初四,赵佶下诏罢免蔡京,以何执中为特进、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以宗泽为特进、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以徐衡为知枢密院事,以袁松辉领镇抚司。
短短一个月内,赵佶下诏贬黜蔡京党羽三十余人,从各路推荐,经三司、三省审察后的郡守名单中选任。
赵佶以石公弼升任御史中丞,李光以尚书右丞兼领吏部尚书,贬黜吴执中去僻远小州任主官。
终于以为可以停下来喘口气的赵佶又得到急报,江、淮、荆、浙、福建发生旱灾,秦、凤、阶、成发生饥荒,不得不打起精神来调发粮食安排赈灾,又下诏免除今年灾区赋税。
何执中继任左相,上疏赵佶,提醒官家发展经济要因地制宜,朝廷必须节省财用,保护商人的合法利益。
文德殿内,赵佶问王富贵:“蔡攸跪了多久了?”
“回官家,快两个时辰了,不仅如此,连头皮都磕破了,满脸是血。”王富贵看了官家一眼,小声的回答道。
赵佶自然知道这位龙图阁直学士兼侍读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以前就惯会演戏,自己若出去,指不定会怎样扯自己大腿,痛哭哀嚎,求自己宽恕蔡京呢。
想到这里,便觉得殿外求开恩的声音有些刺耳,对王富贵道:“出去告诉他,别在这里演申包胥哭秦廷的戏码,朕只除了他爹爹的太师与相位,允许他初一、十五上朝已经仁至义尽了。他若不走,让禁卫架着他走。”
王富贵领旨出去,外面终于清净下来。
袁松辉进殿奏道:“陛下,这几日蔡府依旧车马交驰,有如闹市,反而比罢相前更热闹些。”
赵佶并不意外,说道:“蔡京的党羽看似清除了不少,实际上并未伤及筋骨,先不说地方,光三省和枢密院以下各职司,仍由他的人牢牢把持着。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自然也不可能一日化解。”
“蔡京似乎并不着急,每日会朋宴客,好不自在,而且似乎与内廷黄都知有密切来往。”袁松辉继续奏道。
赵佶淡淡说道:“他仍在京城,有无数的人会为他大造声势,摇旗呐喊,他自然不担心。初一、十五上朝时,他笑看百官,顾盼自雄,甚至疾言厉色,声称要清除异端。你以为他是猖狂吗?他是在告诉他的人,他还屹立在朝堂,掌控着大局,无须慌张。当然,他也是在逼我,若我下狠手,他自然再无顾忌,便可鱼死网破。”
“我自然是会逼他的。”赵佶看向虚无处,目光渐冷。
“还有黄经臣,他是郑圣人一手提起来的,希望他能摆正自己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