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十早朝,开封府尹林摅跑来进奏,有事请官家定夺。
却是昨夜舟桥夜市之上,有几位大臣家的子弟喝醉了酒,与一伙外地人发生了冲突,打了起来,场面一度混乱,连街道司的人都被打倒了不少。
等到开封府的官兵赶到时,才发现冲突双方自己都不好惹,林摅很是头疼,只好进宫求个圣意。
赵佶皱眉说道:“这事问明原委,依律处置便是,总不能父亲朝中做官,便能仗势欺人,为非作歹吧?”
林摅苦着脸说道:“陛下,此事虽是几位大人府中子弟酒醉胡言乱语所起,不过吃亏的也是他们。”想到那几位衙内的惨状,心里一阵肉痛。
“哦,原来是猛龙过江,将地头蛇欺负了,这倒有趣。未知那外地人什么来头啊?”赵佶一听,倒来了兴致,问道。
“回陛下,是秦州种相公和府州折相公两家的女眷。”林摅看了眼陛下,回道。
赵佶一听,吓了一跳,赶紧问道:“二位相公家的女眷没受伤吧?”
“那倒没有。她们一点事没有,倒是几位大臣府中子弟受了点伤。”林摅见赵佶一脸担忧,赶紧说道。
赵佶心里一松,说道:“既然过错不在种折二位相公女眷这边,那就赶紧放人。几位大臣府中子弟让他们各自领回家严加管教。种折二位相公家的女眷是朕特意邀请来京城的,回头林卿将几位大臣名字呈上来。朕倒要看看,谁给朕这么长脸。”
这番说出来,殿上众臣神色精彩,初时还在猜测是不是官家不放心二位相公,复又想到是不是官家想趁机一举数得,对这二位相公女眷下手,到后来更担心自家的子弟在不在其中。
赵佶转头对王富贵吩咐道:“王富贵,你跟林卿去开封府一趟,顺便告诉二位相公家的女眷,今日回去之后好好歇息,明日记得一早派人去请她们入宫,正午朕与几位娘子一起在凝玉阁宴请她们。”
王富贵领旨,与林摅自去开封府放人。
蔡京散朝回府,未几,开封府尹林摅与昨日被罢黜的御史中丞联袂而至府第拜见。
家仆引二人至书房相见。
蔡京看着余深,安慰道:“原仲(字)不必担忧,等过一阵,我会想办法让你回京师。”
余深说道:“有劳太师操心了。这事日后再说吧,倒是李光不日就将抵京。张怀素谋反一案必须尽快结案,以免夜长梦多。”
林摅亦道:“去岁范寥告发张怀素谋反,官家交由开封府与御史台一同办案,细查之下,触目惊心,尤其是与之书信往来之人,仅朝廷中枢就有十数之多。”
蔡京闻言,叹了口气,说道:“可怜老夫亦在其中啊,可恨张怀素居然将吾与他之间的书信在江浙一带大肆刻碑,借此蛊惑收买人心。去岁我本欲以宋昇为两浙路转运使,借机毁碑索信以图补救,怎知吕惠卿那厮早已抢先下手,收集了不少,以此来要胁。复又有官家将江浙主官悉数换成了自己人。想来对此事亦有所警觉。”
余深说道:“虽说书信内容与谋反一事无涉,但谋反之大罪,非同其他,官家若要深究,怕是有大麻烦。”
蔡京沉吟不语,此事他已思忖多时,本想着林摅与余深皆是自己亲信之人,这事还能补救,如今余深突然被罢黜,以李光代之,便有些措手不及。
林摅与余深相互看了一眼,说道:“我与原仲商议过,不如由我二人上书官家,就以与之书信往来官员士绅众多,且书信多不涉谋反之事,若大举追究,牵连广大,民心不安,奏请官家销毁书信,只追究参与谋反之人。”
蔡京看了林摅一眼,说道:“此事宜早不宜迟,须在原仲离京、李光进京之前办妥。”
林摅应道:“我二人这就进宫面圣。”
二人起身告辞,蔡京送出书房门外,突然叹道:“若官家提及,你二人当实话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