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膳过后,赵佶正在延福殿看奏折,徐衡前来求见。
君臣礼毕,赵佶问道:“你刚上任,事务杂多,是不是遇到了麻烦?”
徐衡看了眼王富贵,赵佶摆了摆手,示意无妨,这才说道:“六大勾当都是陛下身边的老人,尤是梁杨二位都知与童经略的手下不太好使唤。”
赵佶笑道:“这才更要看你本事,我将身家性命交给你,你总得拿出点本事给我瞧瞧才行。”
徐衡躬身道:“请官家放心,皇城司的事情臣自会处理妥当。”
“为官一道,无非是打压一批,拉拢一批,分化利用,权力相制,重要的是,你首先得自己把屁股坐端正了,这当然不仅仅是指你自身别让人抓了把柄,更是要明白,你是谁,因为谁,又为了谁,你才能坐到这个位置上来。”赵佶丢下奏折,却是看向王富贵。
王富贵心中一凛,也有份窃喜。这话自然也是说给自己听的,而且还有些别的意思在里面。
不想当都知的内侍不是好内侍,王富贵自然也有官家梦,我的梦的小觉悟。
“当然,事有轻重缓急,一口也吃不成一个大胖子,千万不要太过急躁,你一急躁,一是自己会先露出破绽,二是会引发对方不可预测的动作。”
听到这里,徐衡咯噔一下,心知自己有些急了,只能赶紧想办法解决。他低着头,赵佶自然没有发现他脸上的异样。
赵佶这番也是说给自己听的话说完,复又拿起奏折看了起来。
徐衡抬头看了看王富贵,王富贵会意,躬身退了出去。
赵佶抬头看着徐衡,笑道:“不会真出了什么大事吧?”
徐衡面露难色,说道:“前阵子放出的亲事官回报,发现京城里有人在刻意收集各种消息,追查下去,才发现这明显是一个有组织的团伙所为,臣不敢怠慢,亲自带人去查了查,发现这些人既不是那些帮派的人,也不像辽夏两国的探子,似乎与樊楼密切相关。”说到这里抬头望着赵佶,一脸的无辜。
赵佶初时还有些好奇紧张,听到后面一脸苦笑,心道:“这就是专业与业余的区别吗?师师啊师师,你终究还是嫩了点啊,看我今晚怎么罚你。”
徐衡见自己郑重其事的禀告,赵佶却明显走神了,只好轻轻咳了一声。
赵佶回过神来,笑道:“看来皇城司的察子们还是能做事的,这件事到此为止,不用再查下去了。当然,以后查到任何有关樊楼的事仍依正常规程处置,不过须得隐密些,你亲自盯着。”
徐衡自然知道如今樊楼背后的话事人是谁,急忙应承下来,他心里还有其他事情,便告退离开。
王富贵走进来,在一旁侍立着,赵佶随意的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的说道:“富贵啊,有事没事多关注下粱杨两位都知的平日动向,多向自己的上官学习学习都是怎么做事的,对你日后总归是有好处的。”
王富贵低眉垂眼,将身子躬得更低些,任谁也看不见他嘴角的笑意,恭谨的回答:“小的明白了。”
赵佶站起身来,说道:“告诉张迪,朕要出宫一趟,让他准备好,另外,将周同老师请过来,算了,我自己过去吧。”
王富贵立即着人去找张迪,自己跟着赵佶往会宁殿而去。
远远的便看见周同正与一位素衫薄衣的女子对坐在云归亭内喝茶,看旁边侍立的人正好对着自己,正是段婧月的贴身押班刘观音贞。这名念起来别扭,不过大理有这样取名的习惯,也不能勉强。
只是段婧月怎么会跑周老这里来?这娇滴滴的身板想学武来着?看来是真的在这待得无趣啊。
刘观音贞远远看到赵佶过来,低身告诉段婧月。
段婧月急忙起身,跟周同告辞,匆匆从另一头离开了。
赵佶见段婧月落荒而逃,摸了摸鼻子,一脸的无奈。
到了亭内,赵佶跟周同问好,周同一脸的不快,说道:“师父正跟公主聊我那好友与她哥哥之间的趣事呢,无端被你搅了兴致,话说,这公主不是你新纳的妃子吗?怎么这么怕你?”
见这老头一脸八卦的样子,赵佶直翻白眼,也不搭这茬,反而好奇问道:“她哥哥与师父的好友是怎么回事?”
周同露出追忆之色,说道:“当年为师行走江湖时也闯下了些虚名,听闻南方有一位了不起的武学大师,便上门请教,结果不打不相识,结成好友。可惜他后来出了变故,隐居于大理无为寺中,又收了大理如今的太子段和誉为徒。时间真是快啊,算起来,我们已经有十多年未见了。”
“周老口中的好友莫非就是当年与你齐名,号称北周同南六铉的六铉大师?”王富贵脱口问道。
赵佶与周同都有些意外的看了眼王富贵,王富贵讪讪说道:“小的老家就在六铉大师旧居不远。”
赵佶眼下有要事,暂时也顾不得去琢磨原来这段誉还真是位武林高手的事情,也没心思陪师父在这追忆往昔峥嵘岁月。
赵佶遣开王富贵,将李师师的情况与自己的打算说了下,说道:“师父既熟悉江湖那一套,又知朝廷军事,我想请师父去师师身边教导帮助,待一切上了正途,师父去留随意。”
到时自然不能去留随意,还有人等着他培养成千古名将呢,只是现在为时尚早,先忽悠老头去把师师培养好才是当务之急。
周同一听,倒是很感兴趣,一口答应下来,并表示会邀几位高手过来坐镇,倒让赵佶有意外的惊喜。
师徒二人又商议了许久,赵佶才告辞离开。
周同看着赵佶的背影陷入了沉思,直至赵佶远去,再也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