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天将听旨!”
万丈金光普照,元始忽然听到了玉帝的声音。
他倏的低头。
“命尔等速往斗牛宫,擒拿妖孽,死活毋论!”
元始的眼神猛地一凝。
感知中,在玉帝谕旨出口的那一刹那,原本在斗牛宫上空盘踞着的那一团劫云竟开始消散。
玉帝……
昊天……
区区一个看门童子他竟然敢……
一瞬间,眼神凝聚成了实质。
空间被扭曲、跨越了,然后从一个不可能的角度,倏的注视向了玉帝。
“昊天!”
元始开口,一字一顿。
玉帝只觉浑身猛地一凉,泠泠的冷意从心底里迸发,眼前的场景却忽的又一变化,于圣人而言,仅仅只是关注,就有这样莫大的威能,眼前失真似的模糊了一瞬,下一刻那些之前能看见的尽数被逼入了死角,视野中,一束金光充斥。
冷漠的纯粹。
“师兄。”
面色不变,玉帝开口道,他略略欠了欠身,便是有这躬身的动作,那一束目光,依旧稳定,充斥在视野里毫不摇晃。
“很好。”
元始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听着这声音,便是脑中早已做出了决定,玉帝的心里还是忍不住突了一下,但他毕竟是三界至尊,非是寻常仙人,下一刻便稳住了心神。
“师兄谬赞了。”
玉帝又欠了欠身。
“师傅有事,弟子服其劳,我虽未蒙天恩,被大老爷收入门下,但到底也曾有幸伺候过大老爷多年,只不过是区区两个连金仙都未修成的小妖,哪里用的着大老爷费心,权交由小弟料理便已是足够。”
“好……很好……”
“你真是很好……”
元始重复着道,虚无缥缈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忽的压力一松,那投在玉帝身上的眼神收了回来。
半空中,金光更盛,像是宣泄般一下便刺破了空间,宝撵托起原始径没了进去。
……
身上猛地一轻。
原地,玉帝抿了抿嘴,但却丝毫觉察不到轻松,他只觉心头沉甸甸的一片,似乎又多了块垒,愈发难以畅快。
这该算是元始翻脸了?
应该算是吧。
条条的金色灵光自冠冕中垂落,将身躯重又遮掩,玉帝的颊肉动了动,似是有些情绪想要表露,但终究面容还是归于了平淡。
眼眸深沉。
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趁今日封神榜入手,三界仙神尽归于掌握。
正是最恰当的时机!
九龙真气在体内泊泊一转,万千思绪尽数被横扫!
“呼。”
轻轻的玉帝呼出了一口气。
“传旨,晋天佑天蓬尊位,掌十万天河水军,毋不使二妖自天河逃脱。”
玉帝又道。
而随着这一道圣旨的传出,最后的漏洞被补齐了。斗牛宫上方那一朵劫云彻底的消散……
……
虚空中,宝撵横渡。
元始盘膝其上,面上不露出丝毫的表情,感知中,斗牛宫上的那一团劫云终究还是消散了。
一下,眼神猛然锐利了几分。
好一个玉帝……
好一个昊天……
玉帝代掌三界,自然便也可代天行罚。
但像这样在天道劫云降下之后,再转而接管,原也是不可能的。
但此番却有所不同。
那天罚原是为通天准备的,为惩处圣人降下的劫云,就算只剩下了这么一点,也足够让任何一个圣人以下的灰灰。
绝无生理……
然天道之上,还有大道之念,天地间,万物万事皆需留得一线。
玉帝此举恰恰便合了这一层道理。
天庭自然是比不得天道,就算布置的再精巧,也难免会有着疏漏,那两只小妖便也因此会还有一线生机留存……
这一线生机……
元始当然不会在乎两只小妖的死活,他在意的是这行为所代表的意义。
在这个时候。
玉帝这样做……
这是要和自己……切割啊……
……
从此以往,天庭再不在掌握之中了……
……
得了封神榜。
三界众神已尽在掌握之中,或许玉帝仍没有成为棋手的资格,但跳出棋盘,从此再不受操纵,却已是连圣人都阻止不了的了!
……
斗牛宫。
一重重的重压。
“咿!”
“咿呀!”
识海里,小家伙全力在发动着,但不论他怎样努力,四下里的禁锢就像是磁铁一样,将敖睺牢牢的吸住,半分都拖拽不动。
“咿呀!”
愈来愈遑急的叫喊。
“走……”
“走啊!”
一旁覆海也在叫喊,她不住的将法力注入掌中的符箓,但除了亮起的青蒙蒙光晕,也是丝毫其他的反应也没有。
从心悸到害怕,再到惶恐焦急,终于全数归了绝望。
“对……对不起……”
覆海道,她转头看了看敖睺,面上已没有丝毫的血色。
原本强逼着你一起是为了保住你的性命……
没想到……
……
笑。
嘴角略略勾了勾。
苦涩的笑。
掌心中。
那握着符箓的手掌中,透出掌缘的青色暗淡了下去……
“……”
敖睺不说话,他摊开着的手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握起了,捏的紧紧的,指甲直嵌入肉里,却不觉得疼痛。
心里无数个念头在转……
终究只剩了万念俱灰。
“呼!”
长长的吸进了一口气。
……
就要死了。
……
某一刹,忽然虚空中那股禁锢的力量突兀消失了。
敖睺只觉浑身一轻。
他眼眸中,陡然惊人的神采爆出。
死处又逢生!
“叮!”
大殿中那铺满了一地的兵刃上,忽然又有灵光亮起,叮当作响着飘起,灵性又生!
玉帝天旨,号令三界。
谕旨拿妖,封神榜当然也得奉旨而行。
半空中,被三色光芒缠绕的神榜,将周身光彩蓦地一收,然后摊开榜文。
“哗啦啦!”
纸叶在翻动。
而那些恢复了灵性的兵刃则是齐齐一振!
“走!”
覆海眼神一闪,妖气猛灌入掌中的符箓,另一只手伸出抓向敖睺。
但下一刻——
注入的符箓妖气如泥牛入海,没有激起丝毫的反应,而伸向敖睺的那一只手,也抓了个空……
这是……
怎么回事?
覆海猛地转头。
一团奇异的光芒将敖睺周身笼罩住,逐渐在虚化……
一刹那的失神,伸过去的那只手,指尖低垂着,弯了下来……
覆海又低头。
掌心里。
那一枚符箓静静的淌出青光……
像是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