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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永乐殿,沈千昭靠在摇椅上躺着,指腹按了按额角,只觉今日实在累。

白天的时候做糕点,晚上的时候又哭了那么好一会,然又弹琴,又作戏,整个人都有些疲惫。

采秋将那两瓶药放在桌上给沈千昭看,眼睛眨呀眨,“殿下,方才宋大人一听您受伤了,可担心了,拿了两瓶药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奴婢给公主上药呢,还让公主的手千万不能沾水呢。”

采秋说着,一边打开那药瓶,拉过沈千昭的手,取了少许的药膏,就着沈千昭那红红有些泛青紫的手腕擦拭。

冰凉的药膏在手腕处渐渐发热,沈千昭睁开了眼睛,侧过目光看向采秋,“不是就让你送个吃的,他怎么还知道了?”

现在,宋怀守在宋屿身边,已是很累,又怎么能让他再为自己分神。

采秋笑笑,“宋大人问起三殿下,奴婢就不小心说漏了嘴。”

其实她哪里是会说漏嘴的人,只是觉得,主子为了宋大人,其实一直都做了很多宋大人不知道的事,也一直不曾说。

可这做了什么事,就是要让对方知道,让对方明白那片心意,不是吗?

不然从哪里感受到那份情意?

她记得主子从前,其实是一个受了点小伤,摔了一跤,都要哭着让所有人都知道,都跑来哄的性子。

主子从前,做了什么好事,哪怕是一点小事,都一定要让对方知道。

那时,她便说过,瞒着不说,是傻子。

对方不知道你对他的好,又岂会感受到那份不同,从而去在意?

可如今,公主已经不是从前那般,做些什么事,为谁而做,为谁好,都不曾言之于口。

受了伤,也是闷着不说一个人受着。

那会儿,自己还觉得公主是长大了,懂事了。

可如今久了,她却开始有些心疼了。

沈千昭又缓缓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药膏涂在手上的感觉。

好半晌,她才开口问道,“今日,我那般搅乱苏婕妤的好事,让她那般下不来台,还弄坏了她的琴...是否过分了?”

采秋微微一顿,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公主又何必这么想...”

“苏婕妤平日里穿的都是白衣青衣居多,向来不曾见她穿过什么红衣,今日她那般,显然是效仿皇后娘娘。”

“她纵使有意争宠,也不该如此的,那般刻意为之,对皇后娘娘实属不敬。”

“公主身为子女,如此,又有何错?”

采秋所说,皆是沈千昭的心中所想。

父皇今日便也就是没有被苏婕妤蛊惑了去,倘若就那般被蛊惑了去,将母后又置于何地?

岂不是教天下人贻笑大方。

这宫中如今能够如此平静,得力于父皇一碗水端得够平,淑妃娘娘与容妃娘娘互相制衡,旁人也不敢相争。

这份平静,没有人愿意打破。

齐妃娘娘生了个“皇子”,险些打破了这份宫中的平静,那淑妃当时就坐不下去了。

即便齐妃中毒一直并非淑妃所为,可淑妃确实是动了这份心思的,这才想借着苏婕妤的手去做想做的事。

只是没想到,有人的动作更快罢了。

直到采秋上完药,沈千昭才缓缓开口,“明日将上回生辰收到的那把琴拿出来,再挑些小玩意,一块送去兰若殿。”

采秋笑笑,“好,奴婢这便去安排。”

采秋放下了药瓶,还未走两步,便又被沈千昭喊住了,她茫然的看向自家主子。

沈千昭犹豫了半晌,还是开口道,“还是将那把响尾送去吧。”

采秋一愣,“那把响尾可是难得的好琴...”

主子都没弹过几回,就这么送去,也太可惜了。

何况那苏婕妤今夜如此,又怎么值得。

沈千昭却只是淡声道,“送去吧。”

自己本就不怎么热衷这些,弄坏一把,赔一个更好的,也该是如此。

苏婕妤今日过于招摇,自己如此搅合,宫中好些人,必然觉得她得罪了自己,她今后在宫中的日子未必好过。

这把响尾送去,也算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宫中其她人,自然也不敢轻易做些什么。

自己无意与她为敌,她想争宠,只要采取的是旁的不恼人的法子,自己自然也不会干扰。

可倘若她再像今夜这般,那纵使是名琴响尾,自己照样给她折上一折。

采秋咬了咬牙,主子是想给苏婕妤一个警醒和一个护身符,可这响尾一送,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家主子在为今夜的事赔礼道歉。

见沈千昭没有收回的意思,她到底是什么都不好说。

...

次日,采秋领着人,送着那柄响尾和一些算不上多名贵却也算稀罕的小东西,一块送到了兰若殿。

看着满桌的东西,琳琅满目。

苏婕妤身边的一个小宫女喜上眉梢,“也算是这永乐公主识相,昨夜那般让娘娘您下不来台,还把皇上赐给您的琴给弄坏了,今个儿倒是知道送这么多东西来赔罪。”

另外一个宫女却瞪了那小宫女一眼,“胡说什么呢!”

永乐公主在宫中,便是容妃娘娘,淑妃娘娘都要给几分面子,更有皇上和太子殿下恩宠在身,又哪里轮得到她来同主子赔罪。

今日这一趟,哪里是赔罪,根本就是警醒。

苏婕妤指尖落在那琴上,她平日里除了弹琴也没什么喜好,因此,什么琴是好,什么琴不好,也都看得出来一些。

沈千昭今日送来的这一把,她曾在书上看过,名为响尾,虽算不上举世名琴,却也不是昨晚那把琴可以比拟的。

苏婕妤眼底一片暗淡,收回了指尖,淡声道,“除了这把琴,其它收起来放好。”

她何尝不知,沈千昭此举,意在告诉自己,以及宫中的其她的贵人,她永乐公主无意与自己为敌。

但也同时在警醒自己,若再有意效仿永嘉皇后,便不会再像今日这般客气。

其实她心里知道,换做是谁,都难以忍受有人效仿自己亡母而去夺取生父的宠爱。

可齐妃以及皇子中毒一事,她险些搭了进去。

在这个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深宫中,她又有什么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