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会有什么样的情绪,会不会陷入悲痛,怎样才能算个周全……她算不全的!
六哥也不是小孩子了,她该盘算的是如何优效的解决事情,保全性命为先。
至于伤心与否的,也等六哥活下来再说。
说来也是可笑……他们兄妹俩用着各种方式,甚至不惜伤害彼此,想要达成的目的是一致的,不过是希望对方能够平安活下去。
身旁的隗景澈几近昏厥,孟若吟望了解楚容一眼。
都不需要多余的动作,只一个眼神解楚容就能明白她的意思。
他从怀里取出针匣来,一针扎到了隗景澈的中冲穴。
中冲穴开窍苏厥,隗景澈从迷离中渐渐转醒,涣散的瞳仁终于有了神。
“他这腿脚伤的不重,不出几日能好,但他身上这毒,还得你来看看。”
解楚容顺便检查了隗景澈脚踝上的伤势,等诊断完毕再将银针取下。
他把银针谨慎的交到孟若吟手中,那针尖变了色,但不是乌黑,是呈一抹墨绿,绿中还泛着点点晶莹。
孟若吟拿着银针端详了一阵,确认隗景澈身上的毒是牵机饮无疑,而且只是普通的牵机饮,并没有复合调配。
这倒算是一个好消息。
牵机饮的主料是牵机草,其次是金怠花,再来就是蝮蛇涎,全都是神经毒素,降低生物活动能力同时,还会引发极大的痛苦。
上述几种都是毒物,拿任何一样出来都是碰了就要命的,但牵机饮的方子中,毒物与毒物间还衔接了一些药物辅助来缓冲毒性。
如此一来,牵机饮发作的快,但不是见血封喉,主要的目的还是牵制敌人行动。
中毒者普会出现躁动、激惹、倦怠,随着持续时间会,毒素侵蚀,中毒者开始痉挛抽搐,呼吸困难,活动时骨骼和关节疼痛,浑身无力等等……待神经毒素麻痹各种机能,心脏骤停后,人也就死了。
六哥中毒的时间不短,到现在还活着,一是牵机饮原不是为了杀人而备,二是他近日没怎么动弹。
牵机饮这东西,中毒的人越是活动,活动的时间越长,行为越是剧烈,毒素侵蚀的也越快。
想到这,孟若吟刚刚暗自庆幸,一份古怪旋即就上了心头。
六哥坠马后中了牵机饮,还是中了牵机饮才坠马的?
那人究竟是想怎么样,六哥似乎是掌握了他什么秘密,他才要威胁六哥。
可他既然怕暴露,何必多此一举,直接杀了六哥岂不是更好,死人口风才是最严谨的,但那人没有这么做,反倒下了牵机饮这种药,就像是等着人来救一样。
孟若吟看向隗景澈,后者现在恢复了些许精神,但情绪还陷落在隗奕珩离世的悲痛中。
解楚容拆掉了隗景澈脚上的夹板,隗景澈没有拒绝,仍由解楚容摆弄着,大约是想通了。
“六哥,你还不准备说吗?”
闻言,隗景澈呆呆抬头,望了她一阵,才又闭眼吐露,“是端王妃。”
孟若吟不由的揉了揉眉心。
她也反映了一下,才想起他说的端王妃是谁。
她是习惯了叫大哥,记忆里也还保持着大皇子这个称谓,但大哥现下年过二十五,又成家另辟府邸,已经分封亲王,封号为端。
端王妃不就是大哥的妻子。
她是觉得大哥行径古怪,可进了雪阳宫,听完三哥说的话,六哥是与二皇子不欢而散后才不见人的,就以往的关系来讲,她还是觉得二皇子更有可能。
端王妃严姝可是父皇给大哥钦点的,严家的嫡女,父亲是四品文官,官职不算显赫,但严家的声名一向很好。
严姝本人也是备受赞誉,其人如同她的名字一般美好。
这大家闺秀,姿容仪态上自是不必说的,品性端正,娴静温良,父皇正是瞧上这些,才将严姝许给大哥的。
“大哥他可有什么危险?”孟若吟问道。
她也只能这么问,旁的她问不出口。
最好的答案是大哥被严姝拿捏了,所以六哥才闭口不言。
她可不想听见大哥有参与其中……虽然根据观察到的情况,她的确有过这样的猜想。
“应当没有。”
隗景澈的回答叫孟若有不由的屏住了呼吸,这样她心口的沉闷才能缓和些许。
时间过去许久,孟若吟答应过邵氏会尽快回去,等解楚容替隗景澈重新处理了骨裂,而她也帮隗景澈做了第一次驱毒后,两人便离开了天禄宫。
送孟若吟到了凤鸣宫安顿,解楚容没有多言,转身就回了监牢。
因为邵氏未睡,将两个人盯的紧,他们也不好谈论。
孟若吟也不觉得现在有何可谈论的,她脑子里一团乱麻,她越是梳理,这绳结打的越多。
无论是情还是理,全都说不通。
这样的感觉似曾相识,孟若吟想起了乔楠蝶,那个杀了全家又自尽的疯女人。
这一次好像是又遇上了一个不讲道理的奇葩,癫狂的可怕。
在天禄宫的时候,六哥否认了大哥知情,听完六哥的讲述,端王妃的形象在她脑海渐渐清晰,可孟若吟只觉得如遭雷击。
六哥那意思,严姝是钟情大哥的,并且情根深种,欲想日日与大哥琴瑟和鸣,片刻的分离都不愿。
这一点倒是和三哥的话对上了,大哥总是急匆匆的回府。
可严姝要的不止如此,她还想要大哥坐上皇储的位置。
父皇对大哥成婚后的作为颇有微词,大约就是在六哥坠马前不久,母后将严姝叫到了凤鸣宫中敲打了一番,之后便出了这一系列事。
三哥忽然薨逝,是否是严姝所为,孟若吟说不准,她实在盘不出严姝的行为逻辑。
若是单看三哥的事,按照六哥说法是对的。
如果大哥被父皇厌弃,最有可能担当大任的就是三哥和六弟,所以严姝先从他们下手。
可把六哥的事情也一并算上,这一切就说不通了,严姝能不顾及大哥的感受向六哥下毒手,又怎么会让六哥知晓一切却还留着活口。
这里面到底是谁说了谎,她的几位哥哥究竟在玩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