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通发泄完,邱雅棠似乎静了下来。
抬起头仰望顶上的那一方天空,她深切地想要寻找什么,可除了一片漆黑,旁的什么都看不见,和库房深处一样的空无,一样的幽邃。
雨滴落入眼眶,模糊了视线,邱雅棠微微张嘴,任那丝冰凉浸润喉舌,也渗透了她的心扉。
这一刻,她才终于感受到了寒冷。
风似刀,雨是剑,无情而锋利,欲要将她生吞活剥。
缓缓蹲在地上,双臂环抱身体,可酷寒依旧,没有丝毫缓解。
她自己就是冷的,又何谈温暖自身呢。
李嬷嬷横死,绿萼没了踪影,事实就摆在她的眼前,她不接受又能如何?
就像她不能接受父亲和母亲的眼中,从始至终没有她一样,什么都改变不了……
不……可以改变的。
之前的计策,她不就得了夸奖,原本那尸螭蛊是给孟若吟准备的,谁叫那个傻子总是受伤。
用尸螭蛊来给孟若吟送葬,真是再恰当不过。
服下的汤药,敷上的伤膏,都是满满的爱意。
直到死的时候都享受着疼爱,就连死因也是,这般温情的死法,孟若吟还能有什么不满呢。
只是可惜瀚博院内不好下手,又暂且没在别处寻到机会,令孟若吟逃过一劫。
不过却是叫她逮住了绿萼,也是在见到绿萼双目含情的一瞬,她明白了尸螭蛊的真谛。
左右不过是杀死一个傻子,何至于浪费此蛊,方法还多的是,可绿萼于她而言却不一样……
再一次捡起那根发钗,邱雅棠将其握在手心,攥的紧紧。
仿佛绿萼又落入了她的掌持,任她揉扁搓圆。
邱雅棠站起身来,冲着宫人招了招手。
先前撑伞的宫人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意思,捡起伞来猛甩几下,抖落了泥水,又为邱雅棠撑上。
伞骨摔断了一根,剩下的七根不大经得住这劲风,抖动异常,随时要被掀翻。
都淋成了这幅模样,撑不撑伞又有何区别,可深知主人脾性的宫人,此时根本不敢刺激邱雅棠,只好踮起脚来,用自己的手勉强压住。
捋着湿漉的发鬓,邱雅棠吩咐道,
“明日我要回府一趟,瀚博院那边告假。”
王嬷嬷颔首,上前半步,“那就说是小姐避雨不及,染了风寒?”
没有立刻回应,邱雅棠低头又瞥了一眼躺倒的李嬷嬷,闷叹了一声,烦躁之意难掩。
脚在尸首边一踏,污泥混着雨水溅起,落在李嬷嬷早已僵硬的脸上,邱雅棠淡淡地说道,
“把她抬到里面去烧了,便说是李嬷嬷清点时,偶然触碰了机关,发现了暗室所在,要下去查探时,失手燃了库房,我在门外淋了阵雨,染上了风寒,又亲眼见李嬷嬷被火焰吞没,受了惊吓,更自责没能救她,惊悔之下一病不起。”
王嬷嬷听完,眼神似乎露出些许欣慰,当即点头应是。
已经安排妥当,邱雅棠不再停留,也不再看李嬷嬷,由着王嬷嬷将其拖入库房。
燃起的火光些微点亮了她离去的背影,更是叫她笼罩上了一层阴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