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杨牧云却闭上了眼,“我累了,娘子,早些歇息吧!”
“......”周梦楠眼里带着一丝失望,无奈的翻过身去。
“一杆番邦火铳的造价大概是白银三两,”杨牧云的脑海里还在想着改进火器装备的事,“一百杆番邦火铳就是三百两,一万杆就是......如果大规模铸造的话,估计成本还可以降一些。其它的还有铸造大炮、训练骑兵等等......更需要天文数字搬的银两,也不知报上去户部能不能批复下来?不管他,先将装备一万杆番邦火铳的事落实再说,不过先得让于大人看过才行。没有他点头,向户部要银两的事就更不要想了......”
明军的战斗力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提高,因此改进装备就显得迫在眉睫。京师一战,暴露出很多问题,要不是斡剌特人的错判和调度上的失误,这场胜利根本就不可能。敌人虽然退去,但难保不会卷土重来。如何备战就成了兵部的当务之急,可明军的素质就摆在那儿,总不能凭着侥幸赢取下一场战事。两军对阵,远距离的攻击武器是杀手锏,弓箭是草原骑兵所长,这些自小训练出的弓箭手不是缺乏训练的明军在短时间内能够赶上的,哪怕苦练数年都不会有让人满意的结果。火铳虽能够在短期内经过训练掌握,可射程太近,准头又不行。如此一来,从阿拉伯人商人处得到的意大利火铳就让人眼前一亮了,若过能大规模装备明军部队并操练纯熟,那么将大大加强明军的战斗力。
杨牧云思绪万千,忽然听见身边响起一阵阵的啜泣声,奇怪的翻过身,见周梦楠的香肩一耸一耸,不断发出抽噎之声。
“你怎么了?”杨牧云问道。
周梦楠没有回答,依然不住的在轻声抽泣。
杨牧云想了想,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都是喜事,而她没来由的哭泣,定是......
于是拍拍她的香肩安慰道:“你是想念岳父岳母了么?不要紧,你可以命人把他们接过来在京师过年,另外,我也让文广回老家一趟,把我爹娘也接过来,他们还从未来过京师呢......”
听他说着这些话,周梦楠却哭得更伤心了。
杨牧云慌了手脚,“娘子......你莫哭嘛!有什么事跟为夫说说,何必这样子呢?”
周梦楠翻转过身子,睁着一双哭得通红的眼睛看着他,“相公,妾身已入杨家的门有两年多了,可一直没能给相公诞下一男半女。想起来不觉伤心,觉得对不起相公,对不起杨家......”
“原来娘子是因为这个,”杨牧云松了一口气,“这事不着急,你我都还年轻,以后的日子长着呢!何必急于一时?”
“相公,”周梦楠叹了口气,“你是不知道妾身心里的苦,相公心里是不着急,可妾身以后怎生去见公婆呢?”
“我爹娘都是通情达理之人,”杨牧云笑笑说道:“必不会因为此事说你,娘子不必担心。”
“可......可相公却认下了他人作义子,”周梦楠道:“这不是打妾身的脸么?”
“原来你是说圣文,”杨牧云笑了笑,旋即正色道:“他的身世很可怜,不但被人拐走,父母也因获罪而被斩,他在世上再无别的亲人。我与紫苏因为可怜而收养在膝下,这有什么不妥么?”
“相公的事妾身不便置喙,”周梦楠深深的看着他道:“可是相公,你就不想要一个亲生的孩子么?”
“呃......”
“相公,”周梦楠的手臂勾住他的脖颈,把螓首埋入他的怀里,“妾身想为你生一个孩子,体味一下身为人母的乐趣,你......能帮一下妾身吗?”
杨牧云咕哝一下吞下一口唾液,用手轻抚着她的秀发,“夫人,你我夫妻一体,何必急于一时呢?”
“可是妾身心里害怕,”周梦楠咬着樱唇说道:“相公的官越做越大,以后......以后一定会纳很多女人为妾的。妾身是怕以后没有机会得到相公的宠爱。”
“娘子多虑了,”杨牧云呼出一口气说道:“我整日忙于公事,哪里还顾得了旁的?宁馨、黛羽都曾陪我侍寝,可我心里却未生过别的念头......”
“那紫苏呢?”周梦楠盯着他,“你这段日子还是在她那里停留的时候居多吧?”
杨牧云默然片刻,说道:“她从未想过取代你的位置,你不要多心。”
“妾身知道,”周梦楠长长的睫毛颤了颤,“但她是相公真心喜欢的人,不是么?妾身不是要跟她争什么长短,只是......只是想为相公诞下第一个杨家的子嗣。”
杨牧云暗叹,周梦楠不愧出身于商贾之家,连内宅里最要的是什么都一清二楚。两个人之间可以没有感情,但却不能没有寄托。身为靖昌伯夫人,她是有义务为自己诞下嫡子的,这便是今晚她想要与自己亲近的关键。
杨牧云不再说话,伸出双臂搂住了周梦楠的身子,两人紧紧贴在了一起。
帷帐如水波般轻轻晃动着,一阵异样的声音打破了屋内的宁静......
素月站在门外,贴着窗纸,脸上渐渐露出了微笑。
忽然,她的肩头被人拍了一下,不由吓了一跳,霍地转身,发现是宁馨笑嘻嘻的看着自己。
“死丫头,你干什么?”素月连忙把她拉至一旁叱道:“把我吓了一跳。”
“你又在干什么?”宁馨秀眉微挑,“在外面偷听,也不怕老爷小姐听了责罚。”
“你懂得什么?”素月白了她一眼道:“老爷好不容易来小姐这里过夜,是断不能再横生枝节的。”
“哦,你是怕......”素月微微一笑,没有再说下去。
“你别想歪了,我说的不是你,”素月道:“那个黛羽也别想插上一脚,想做姨娘也要老实些才行。”
宁馨笑着挽住了素月的手臂,“你我都是从周家出来的,还争个什么?你不也是姨娘么?”
“呸——”素月红着脸啐了一口,“小蹄子,自己思春了,还捎上我。”
宁馨却叹了口气,“我还有的选么?要不是夫人把我发到小姐这里,还不是去给那老太爷作小?”
“小蹄子别得了便宜卖乖,”素月瞥了她一眼,“比起老太爷,你更愿意跟个少年郎吧?”
“可老爷他从没碰过我,”宁馨的眼神有些失落,“那时是小姐吩咐我去侍寝的,可他......”摇了摇头,没再说下去。
“这么说是老爷没看上你喽?”素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哈,如此一个美人儿睡在身边他竟然不动心,真是奇哉怪也!”
宁馨又羞又恼,忍不住拧了她一下,“小蹄子,你还敢说?”
“好了好了,”素月闪身躲开,娇笑道:“小心被老爷小姐听到了。”
两个少女拉着手又走远了些,宁馨仰望着星光闪闪的夜空,“小姐以前是不在乎与老爷同房的,现在却不一样了。”
“那是以前,”素月冷笑道:“可如今老爷发达了,什么人都开始盯着了。你以为那个姓陈的甘心屈于小姐之下么?”
“那个陈紫苏今日来见小姐,也不知说了什么,小姐再不提她搬过来的事了呢!”
“那是因为她觑准了小姐的弱点,”素月的目光一寒,“因为小姐膝下没有子嗣,而她身边可是有了一个记在老爷名下的孩子呢!要是搬过来,这个孩子的身份要如何澄清?难道要让一个来历不明的野种做府里的嫡子么?”
“原来是这样,”宁馨恍然,“那个女人也是挺有心计的,早早与老爷有了子嗣。”
“谁知道这孩子是从哪里来的?老爷也不在意,”素月忿忿不平,“老爷真是被她迷昏了头了。”
“也难怪,她可是昔日南都第一美人,”宁馨叹道:“那美貌别说男人,就是女人见了也酥了半边身子呢!”
素月重重哼了一声,“那女人,永远登不了大雅之堂,她想取代小姐成为伯爵夫人,门儿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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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夜里的月色异常明亮,光芒洒在地上像铺了一层雪。
林媚儿静静的踱着步,仿佛满怀心事。
地上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忽然由一个变成了两个。
她猛然一转身,双手扣住了袖口里的精钢峨眉刺,目光警惕的看过去。一个浑身散发着森寒气息的身影映入她的眼帘。
“冷师兄,是你?”
冷一飞僵冷的面相上难得挤出一丝笑意,抬手晃了晃手中的酒瓶,“要不要喝一口?”
林媚儿看着他,淡淡的说了一句,“只有男人才会借酒浇愁,而女人不需要这个。”
“可惜可惜,”冷一飞叹了口气,“看来今晚我只能独酌了。”
“冷师兄,谢谢你!”
“谢我?谢我什么?”
“那日德胜门外一战,多谢你出手帮我杀了毛纳海!”
“看来还是没有瞒过你的眼睛。”冷一飞的嘴角微微一勾。